老板顺着目光看去,摇了摇头:“不曾。”
“那本夫人问你,近来可有人去你店铺里当过一对金丝如意手镯和一副银玉流珠耳环?”
老板不置可否:“有。”
白格目光冷凛:“你可记得此人模样?”
“记得。”
白格颇为探究地打量他。
他倒是一脸坦然。
“此人可在……”
“艾菊。”老板意有所指地看向艾菊。
艾菊的脸色骤然间变得煞白,连带着站在她身旁的刘管,心头止不住地发凉,而四周的仆人则是一片哗然。
“你血口喷人!”艾菊霍得站起身来,扑过去抓他的衣袍,双眼恶狠狠地瞪他,随即又转向白格:“宁夫人,此人胡乱,奴婢从未……”
“菊姑娘何以反咬小的?”说罢,他从袖子掏出字据呈给白格,上面赫然记录这二人的交易,而签名处清清楚楚写着艾菊二字。
白格盯着看了会儿,然后扬着纸晃了几圈,待众人明白过来后,随手甩在了艾菊的脸上。
“艾菊,你可还有辩词?”白格冷眼看她,心里却拿不定主意。
嘶……照这局势发展下去,这艾菊怕是免不了一顿打,可这若真是萧赫晏看中的丫头,她可没胆量下手。
“既做了,承认便是,说不定还能减受一些责罚。”老板拍了拍艾菊的肩膀,反被艾菊拧住胳膊。
艾菊的脸色再无血色,尖声吼他:“你这个奸商!收了我的好处却不按约定答复!”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哗然。
阿哟哟哟,看样子是不打算装了。
老板皮笑肉不笑,他解开腰间系的钱袋子,将这笔钱原封不动地塞回艾菊手里:“菊小姐若提前说您是侯府的丫鬟,这钱小的断是不敢收的。在侯府跟前捏谎,小的怕是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他顿了顿,又道:“况且,生意人最讲究诚信了,怎可能为了私利而捏造莫须有的事?此事还关乎人家姑娘的声誉,若真这般行事,小的余生怕是要活在愧疚里了。”
老板这段话句句震人肺腑,众人看向他的眼神都添了几分欣赏。
唯独白格半眯着眼凝他。
切。
白格暗暗长呼了口气,转身坐回原位,眼神淡淡地落在艾菊身上:“艾菊,你可认罪?”
艾菊怕得瑟瑟发抖,哭得梨花带雨,她长手长脚地爬到刘管跟前,扯着她的衣袖,哽咽出声:“娘亲,救救我。”
这回不止仆人们,就连白格也跟着愣了愣。
哦吼,不得了,关系户啊。
刘管下陷的面颊气得一鼓一落,白眼球处浮出红血丝,微驼的宽背无力地耷拉着。
“你求刘管又有何用?你若不说出你俩之间的关系,本夫人也只是治刘管家误判的罪罢了,而今,反而多了包庇的嫌疑。”
艾菊瞳孔紧缩,她慌乱地松开手,朝着白格无措地张了张嘴,却什么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最后脸上只是越发灰白。
闹了这么久,白格也饿了。
误什么总不能误了她干饭吧。
于是乎,白格摆了摆手:“将刘管家和艾菊先行关押起来,待侯爷回来,再行定夺吧。”
她现在得赶紧想想晚上吃什么,都要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脑子里冒出来的却都是些吃腻了的菜,当真是苦恼啊。
白格这会儿正绞尽脑汁想着事儿,忽得听刘管大吼了一声。
“谁敢碰我!”
白格不得已又抬头看她,见她胸前大弧度起伏,一脸凶神恶煞地瞪着要来抓她的仆人们,继而又用这瘆人的目光瞪她。
嗯哼?要放大招了?
“我可是照顾了侯爷近二十年的乳母,而你,只是一个使了手段才爬上侯爷床的商家女,竟也敢扬言要处置我?”刘管怒指白格,嗓门骤然提高:“你没有这个权力!”
“那何人有此权?”低沉薄凉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刘管家目眦欲裂,皮肉褶皱干瘪的下颌蓦地绷紧,呼吸仿佛停滞住了,当黑袍一角从眼前晃过,紫檀木香在鼻腔停顿片刻消散而去,她那副膝盖骨像是再也支撑不起全身的重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见萧赫晏一脸寒霜,白格哪还坐得住,连忙起身,跟着仆人们齐齐福身,问侯爷安。
萧赫晏不动声色地扫了她一眼,轻甩袍身坐下,周身的气场霸气,俨然一副不怒而威的神态。
“刘娟花,你在爷的侯府好生威风呐,连爷的妾室都不放在眼里,那我这个主子,恐是在你心里也无几分威严可言了。”
刘管家的头脑空白,惧意蔓延四肢百骸。
“奴怎会不敬您?奴对侯爷可是忠心耿耿啊侯爷。”
“忠心耿耿?”萧赫晏冷声发笑,慵懒地拨弄手上的红玉扳指:“刘娟花,你可还记得爷书房中的画轴?”
艾菊猛地抬头,对上萧赫晏的凤眸时,她崩溃地跌坐在地。
“侯爷.......”刘管家老泪纵横,饱经风霜的蜡黄面容刹那苍白:“您知道了。”
萧赫晏眉眼下压:“你当真以为爷会信你那番说辞?你纵容自己的女儿偷盗主子的物什,还扯了个弥天大谎栽赃在无辜的奴婢身上。爷近来忙于朝事无暇顾及府上,二来念及你这二十年来待爷尽心,便想着饶了你这一回。谁曾想你这般不知悔改,恬不知耻,竟再次知罪犯罪。刘娟花,这就是你口中所言的忠爷敬爷吗!”
萧赫晏抓起手边的茶盏,大怒地丢掷在地,只听砰得一声巨响,茶盏裂了个细碎,碎片溅起,锋利的瓷片划破了刘管家的下巴。
然而还没听到刘管家的痛叫,他身侧的宁梓熙忽得捂耳尖叫起来,肩腰微微缩着,小小的鹅蛋脸隐隐发白,那双灵动的杏眼正透着几分委屈地垂眼瞧他,似是被他的动作吓得不轻,活像只受惊的小白兔。
萧赫晏的内心罕见地生出了一丝名为愧疚的情绪,不过很快就被嘲意掩盖。
还真就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女人,摔个茶盏都能被吓到。
他撇开眼,继续审刘娟花。
“艾菊如今在官府还留有盗窃案底,你身为府中总管,却为一己私欲将人放入府中,此为其一;而后,你纵容艾菊盗了爷的字画,此为其二;另外,你还动用总管之权助你女儿脱责,嫁祸给旁的婢女,此为其三;如今,你毫无反省再次纵容艾菊盗取宁氏的首饰,还再一次欲让旁人顶罪,此为其四;最后,你目无尊卑挑衅宁氏,此为其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