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女子。”萧赫晏揉了揉鼻尖,唤来尹喆:“你去同王信说声,叫宁梓熙往后搬去丁香苑住。”
尹喆正垂眸待命,闻言眸光一闪,又觉是意料之中。
丁香苑,是离侯爷的明善堂最近的院落。
白格还当自己白日里得罪了他,萧赫晏往后应是不想再见她,没曾想人走了还没两个时辰,王信就带着五六个仆从来给她搬物甚,说是侯爷叫她往后住丁香苑。
起初白格想当然地觉得萧赫晏要罚她去更逼仄破旧的小院子,于是带着随遇而安的摆烂心态来到丁香苑,结果这处宽敞明亮到令她乍眼。先前的采兰轩内的屋子窄且短,她连带来的嫁妆都铺不开,前院又小,种了两棵大梧桐树后连放下一张躺椅都勉强,反观丁香苑,丁香苑的前院空旷,后院种了大片的丁香树,应着采光好,屋内都不见潮意。
白格不明所以,就听王信似笑非笑地感慨:“想起初建淮南侯府时,侯爷全然不见兴致,独独提了一点,那就是要在书斋附近的院子里种满丁香,取名丁香苑,并特意叮嘱要把这院子留给未来主母来住。”
他顿了顿,笑得意味深长:“宁夫人,好福气啊,看来无论往后谁为主母,都不敌宁夫人在侯爷心中之地位。”
“他不是今日纳新妾了吗?何故做这等事?”白格越想越不解,今日瞧他那模样应是不高兴的,怎的还赏了她住大院子?
难不成萧赫晏是抖m?
“哪里是纳新妾啊……”王信说这话时似有几分无奈,就在白格等他展开说时,王信笑着摇了摇头,只道了个结果:“那位姑娘已被侯爷送去了宣安侯府,她是宣安侯一案的目击证人。”
提起宣安侯府,白格的心情再次变得沉重。
“也不知是哪个挨千刀做的事,宣安侯夫妇此乃善人矣。”王信叹了口气:“夫人,虽说此事因由主母出面,可府中暂无主母,宣安侯夫人与您也算有几分交情,明日宣安侯夫人出殡,需得您早些起来去送送。”
“那是自然。”白格点了点头。
待王管家带着仆从们离去,白格不由自主走到那片丁香树前。
她和林飒皆是喜丁香的人。
她记得大学宿舍楼旁边也种了满园丁香树,每逢花季,园中的小小紫丁香就会成簇地盛开,晚风一吹,淡淡的清香弥漫开来,小巧的花影随着路两侧的悬铃木树影摇曳,在余晖的细碎金光照拂下发出沙沙声响。
白格与林飒的第一张合照就是在丁香花前拍的,照片中的她穿着一身吊带雾蓝碎花连衣裙,白色罩衫半挂,露出了白皙圆润的肩头,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她温柔地搂着林飒的劲腰朝他笑,他亦回抱住她,宽大的掌心托着她的下颌,林飒额前的碎发半遮住了他那双深情眼,却遮不住他那缱绻的目光。那眼神留恋地落在她的眉眼处,仿佛全然地为其着迷而沉醉。
“宁梓熙。”
身侧传来萧赫晏的嗓音,白格闻声看去,就见萧赫晏逆光站着,柔和的光线在他周遭形成耀眼的光圈。
白格恍了恍神。
萧赫晏也喜欢丁香吗?
骤然间,白格心中的警钟像是被什么敲响,她心头一跳,为自己无端的猜测而感到荒谬。
她冷静下来倒也想通了一件事。她与这个世界的宁梓熙长得一模一样,那自然不能排除会有人与林飒长相一样,可正如她不是宁梓熙那般,凌易煊也不会是林飒。只不过白格又忍不住地去想,她能穿来这个时空,那林飒的亡魂会不会也来此?
她甚至天马行空地想过自己与宁梓熙能换魂其实是林飒在召唤她。
可无论设想出多少种可能,白格都无法将此事与萧赫晏扯上关系。
萧赫晏杀伐狠绝,自大狂妄,全然不顾及她人的意愿。
他不会是她的林飒。
“你在此处作甚?”萧赫晏的语气不咸不淡。
白格仰着头看天,两手并拢,深深吸了口气才慢悠悠回道:“吸收日月之精华。”
萧赫晏被她这副模样逗乐,偏偏非得惹人嫌地板着个脸,道:“得了,以后有的是时间供你吸收,先随本侯去用膳。”
说罢,萧赫晏伸手就要去握她。
白格本能地躲开。
萧赫晏摸了个空,周身的寒意外溢,叫她心里发虚,就在白格犹豫着要不要主动牵他时,萧赫晏猛地攥住了她的手,随即蛮横地把人拽入怀里,眼神霸道发狠:“宁梓熙,你有种再躲一回试试。”
白格不敢乱动了,她其实是有点怕萧赫晏发疯的,只是心里边着实不服,看似乖顺,却撇着嘴掀眸瞥她。
萧赫晏本是气的,只是见了她的反应,不知怎的又忍不住发笑。
他啧了声,捏着她的脸道:“嘴巴撅得跟鸡崽似的。”
白格闻言满脸问号。
这什么奇怪的比喻?
萧赫晏捏她脸的手转而去抚她微乱的鬓发,领着她进屋前忽而顿住脚步,凝着她的眸子良久,然后深呼了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只要你发誓不再念他,本侯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既往不咎。”
白格微愣地抬头望向他,萧赫晏还当是自己宽阔的胸襟感动到了她,然而白格面上虽点着头,实则不禁腹诽。
这是见与不见的问题吗?这是她不给人做妾的原则,她无意于萧赫晏,不亲近他亦是遵循内心的选择。
至于凌易煊,她如今着实说不上想见还是不想见,除了那张脸,白格再难从他身上找到林飒的影子,可她又觉得那是因为当时接触的时间不够长,若再多一些时日来了解,兴许能看出些相似点,最要紧的是,她唤他林飒时他是应了的。
这种矛盾焦灼感在白格送周羽嫣出殡后得到了突破口,因为她在捋顺衣摆时摸到了袖口处的纸条。
萧赫晏原是要与她一同回府,恰逢宫里来人唤他入宫,白格这才得了空子,借以如厕为由进了宣安侯府,又趁着人乱翻墙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