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元祯被萧赫晏刺中心口的消息传入京城时,萧芷柔眼前顿时一黑,昏迷了过去。
她只恨自己受制于萧衍,不能告知宴儿真相,如今亦悔方才的冲动。
宴儿不知情,她这个做母亲着实不该迁怒于他,可他伤的是他的亲生父亲呐,叫她如何不心痛?如何不气?
宫墙转角处立有一个黑影,争论声渐远,那人目送皇上公主走远后,嘴角扯出了一抹阴险冷笑。
“白鹰,可查清了?”
白鹰抱拳行礼:“殿下英明,一切皆如殿下所料。那些被公主遣散的乳母也已被关入狱中,只待殿下发落。”
那人笑了笑,拍着白鹰的肩膀,狠声道:“既然知晓何人是隐患,动手便是。”
“是,属下这就差人去办。”
那人负手在身后,微微颔首,随后又偏头去看空荡荡的长街,轻笑着喃喃:“你可莫要怪晚辈呐,要怪只能怪您心慈手软,叫晚辈逮着了把柄。”
小秋自从随小姐回府后,也被一同锁在了这所小院内,她如今是连劝慰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事已至此,以淮南侯的性子,她们主仆俩往后恐是再难安生。
小秋的叹息一声接着一声,六神无主地在廊道踱步,见屋内毫无动静,小秋还当自家小姐此刻应是怕极了,绞尽脑汁地组织宽慰的语言,谁知房门忽而由内打开,只见她家小姐凑过身来,拧紧了眉,说道:“小秋,我要见那个人。”
“谁?凌将军?”
白格的杏眸微动。
看来那人就是凌易煊了。
“我有事要问清楚。”
小秋见自家小姐点头,险些没给她跪下,她合握住宁梓熙的手,几近央求:“小姐,莫要再强求了好吗?您既已嫁与淮南侯,好生伺候侯爷不好吗?”
“不好!”白格抽回手:“小秋,我不愿的,我从一开始就不愿的。”
小秋抹了把泪,哭哭啼啼道:“小秋知道,小秋知道,可是……小姐可曾想过,您这样做,我们乃至整个宁府都会死的。”
“我们留在这里才是真的会死。”白格对上小秋的眼睛,目光认真严肃:“我闹出这等事,淮南侯府肯定是容不下我们了,与其等着他们来为难,倒不如我自己去求他休了我。”
话音未落,小秋只觉一阵风吹过面额,扭头就见自家小姐拎着裙摆下台阶,小跑着要过月牙拱门,小秋心乱如麻,也顾不得思考对错要去追,然而还没等她动作,就见侯爷一脸寒霜地从拱门后出来,自家小姐被逼得节节后退。
小秋的瞳孔骤然一缩,明明害怕到呼吸都惊恐至停滞,却连滚带爬地跪在萧赫晏跟前,哆哆嗦嗦地开口求他:“侯,侯爷,我家小姐只是一时糊涂,求侯爷看在我家小姐年小不知事……”
然而小秋还没等把话说完就被萧赫晏一脚踹开,萧赫晏使足了劲地踹她,疼得小秋五官扭曲,她艰难地一手撑地,一手捂着腰腹,痛得几近匍匐在地。
“小秋!”白格连忙要去扶她,却被萧赫晏拦腰抱起,天旋地转间,白格顿觉一阵眩晕,整个人被萧赫晏扛上了肩。
“你做什么!萧赫晏你放开我!”
小秋颤颤巍巍地伸手,她眼睁睁地看着房门砰得一声关上,痛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很快,屋内传出宁梓熙的尖叫大喊。
“你别碰我!萧赫晏你混蛋!走开啊!”
紧接着,小秋听到了重物被踢翻倒地叠加瓷器清脆的碎裂声响,她的心脏突兀一跳,尤其是在听到自家小姐带着哭腔地喊了声“小秋救我”,小秋的泪水夺眶而出。
“小姐……”
小秋的脸色煞白,可见已是极度不适,她却咬着唇一点点地往前挪动。
尹喆自始至终都抱手站在其身后,自是清楚自家主子那一脚踹得有多用力,这女人没当场晕过去已算不错了,如今还能挪着步子往前爬,倒叫他有几分刮目相看。
他对自家主子倒还算得上了解,淮南侯不会无缘无故伤人,之所以踹她一脚,多半是出于泄愤,愤她知情不报。
说起来尹喆还真是第一次见自家主子这般模样,淮南侯素来是最厌人背叛的,只不过他对此向来表现得喜怒无形,像现下明眼人便能瞧出他眉眼阴郁的情况倒是头一回。
当初太子没少在淮南侯身边安插眼线,每每发现一个,淮南侯是断不会听人解释的,直接吩咐他把人丢下悬崖,而宁梓熙此番行为无异于背叛,虽说宁梓熙无意嫁入侯府,可如今到底是侯爷的妾,侯爷不罚她才稀奇。
尹喆这一路上猜想过宁梓熙可能会受到的无数种罚法,如今的状况倒是他始料未及,而唯一能拿来解释的理由,那便是侯爷对这位宁家女动心了。
思及此,尹喆看那还在傻傻地往前爬的小秋,不由得啧了一声,他上前捞起她的臂弯,道:“走吧,你家小姐暂时死不了,倒是你再不赶紧去看看,说不定真会背过去。”
尹喆见怀中人没吭声,低头一看,才发觉这厮昏死过去了,他也不敢停留,抱起人大步迈出。
屋内的纱幔摇动,遮住了一室春色,浓郁的栀子花香和幽沉的紫檀香相融交织,偶有几分娇声呜咽穿透窗棂溢出,听得人骨酥身软。
素白的五指死死地揪住荷叶滚边苏绣枕,白格哭得嗓子发哑,纤长的玉颈刚刚仰起,片刻又被萧赫晏啃咬着压回枕心。
他贴着她的耳侧喘着热气,语气却是阴冷:“想叫本侯休了你?好让你称心如意地嫁给凌易煊?宁梓熙,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既已嫁入侯府,往后余生,无论你认与不认,你生是我萧赫晏的人,死也只能做我萧赫晏的鬼。”
他顿了顿又道:“你不让周羽嫣同本侯说根本就不是因为吃醋,而是你压根就不在乎本侯误没误会,你心里头巴不得本侯误解你,厌你,然后你好给凌易煊守身如玉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