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腊月,寒风入骨,冷气钻心,这人在外面站上那么一会儿,就能将人给冻僵住。
奈予和徐雾虽身着棉衣,但棉衣已经破旧褪色,加上刚才徐雾拉拽那一下,奈予上身棉衣还破了一个口子,发黄的棉花贴着里子,似掉不掉勾着。
两人身上棉衣并不能太持久抗寒抗冻,这会儿两人都冻得开始流鼻水。
奈予抬手摸了一把鼻水,以前她可是特爱干净一人,自从魂穿到这要什么没什么的古代,那点轻度洁癖是彻底被改掉了。
毕竟擦屁股都没卫生纸,一天也泡不上一个热水澡,喝不上一碗过滤后的纯净水的地方,还谈什么洁癖,只剩苟延残喘了。想到这里,奈予小声抱怨嘀咕了几句。
“这他妈的破地方,还有这破天气,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到了这么个苦地方,还不如直接掉下来摔死算了。”
这话声音极小,只有勾肩搭背的徐雾听的真切。他无声,只是看了对方一眼,同她贴的更近。
苦灵堂后门进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是一条石头砌成的蜿蜒小路,小路差不多将近两米距离,曲径通幽一直通往大厅。
三小孩儿各怀鬼胎跟在女医师身后。
不细瞧,仨人真是一派和谐,听话乖顺。
奈予不停哈气,冻得她恨不得同徐雾严丝合缝,抱着取暖。
徐雾是知道奈予女子身,中间一直保持了间隔距离,甚至想将肩膀上手臂拿下来,但对方冻的哆嗦起来,终是不忍心,便让她靠着,挨着自己走,但自小便懂得男女授受不亲,不由脸烧红了起来。
奈予看在眼里,心中啼笑皆非,奈何天气太冷,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林玉眯着眼睛,朝她们做了一个抹脖子手势。
奈予挑眉揶揄一笑,故意不搭理。
一坨屎,臭着她。
林玉见对方搭茬,又朝她吐舌头挑衅。
徐雾在中间装看不见,又怕奈予忍不住脾气,于是抓住她搭在肩膀的手腕,小声提醒道,“不要惹她了。”
奈予可没那么多时间跟个小屁孩较真没完。毕竟她可是成年人,是名刚刚高考五百多分,被心意大学录取,等着上大学的成年人。
如果不是从老家院里的老槐树上掉下来摔死,这会儿她已经是名大一新生,走在校园路上,和同学谈笑风生,畅想未来。
甚至已经谈恋爱了,也留起柔顺的长发,染喜欢的粉色头发,做很多以前不能做,也不敢做的事情。
奈予瞬间心情低落,郁闷叹了口气。
少顷,曲径通幽,四人先后进屋,屋内热气扑脸。
甫一进屋,徐雾便急不可耐抬手欲将手臂拿下来,晚了一步,奈予自己先松开了手臂。
徐雾暗暗舒了口气,悄然动了动有点僵硬的肩膀。
奈予捂了捂脸,又跺了跺脚,低声哀怨道:“真冷,脚指头都快掉下来了。”
林玉闻言朝奈予投去一双鄙夷轻视的眼神,却被她师父察觉,抬手敲了一下她脑袋。
林玉痛的捂住脑袋蹦了两步开外,忿忿地问道:“师父,你又因为这俩人打我,你知不知道,这很痛,不光是皮肉痛。”
女医师:“……”
这时四季图屏风后走出一女子。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小碗。
小碗迈着小步走到女医师身前,毕恭毕敬道:“医师如果处理完爱徒的事情,还请麻烦尽快医治我家少爷腿伤。”
女医师看向屏风,“稍等。”
“好,有劳。”小碗话落,便转身退回屏风后。
奈予视线跟着小碗一路望向屏风,有屏风隔挡看不到屏风后的情景,但直觉告诉她,这屏风后坐着位哑巴少年,似乎在看自己。
女医师道:“你们两个,肚子饿不饿?”
这话问的奈予都想笑,她自从来到这里,就从来没一顿饭能痛痛快快吃饱饭的时候,日日都处在饿的状态下。
被救后的大病初愈,她还天真的以为凭着现代人的知识,在这里农耕女织的朝代过得风生水起。
想象总是美好,现实却是残酷,她持这这具小小的身体,压根什么都做不了。
奈予一抖肩,谄笑问道:“医师,能给口热汤吗?”
女医师应声,吩咐林玉去厨房准备。
林玉虽不情愿,可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违背师父命令,悻悻然转身去了厨房。
等汤这会儿功夫,女医师给奈予拿了一瓶治疗肿胀的药膏,反手扔给了她。
“自己涂。”
奈予慌忙接住。
白色陶瓷小罐握在手心,打眼一瞧并不起眼,它也的确不值钱,可要真花钱买里面的药膏,那可贵了。
苦灵堂有名漫天要价。
但只要苦灵堂收了你的钱,就是阎王爷钦点的人,也给你抓回来再活几年。
奈予可不敢随便收下这么贵的药膏,毕竟这恩情欠多了,就会越来越还不起,最后成了一座无形的大山,压的你再也直不起腰说话。
她道:“多谢医师心善,我这人脸皮厚,抗打,也没那么矫情,过几日自己就下去了,就不浪费这么好的药膏了。”说着,就要将药膏塞回女医师手里。
女医师似乎早就猜到她会这样,露出一抹不明笑容,转身静默朝屏风后走去。
奈予抓了空,木讷看着手里小罐。
突兀,手一轻,空空如也。
徐雾将小罐打开,道:“我给你涂吧。”
奈予:“……”
屏风后,女医师撩开少年裤腿,心无杂念,聚精会神仔细检查李珩双腿。
少年双腿因常年坐在四轮车上,导致双腿不似正常男子那般双腿结实有韧劲,但双腿却修长,比例非常好。
如果这双腿能走路,奔跑,那将是一对非常完美的双腿。
经过检查后,女医师坐在一旁,默不作声,面色沉重。
李珩看着她,表面风轻云淡,心中早已失望,未来之前,京都名医看遍都未能治好他这双腿,眼前这位女医师,他就不应该抱有希望。
见对方迟迟不开口,李珩抬手示意小碗。
小碗会意,掏出几张银票放入桌面。
女医师看着银票,眼神犀利明亮,扯了扯嘴角,倏然一笑。
李珩道:“来时匆忙,未能准备薄礼,还请小师姑不要怪罪。”
李珩口中的小师姑,苦灵堂的女医师,姓付名子双,字霜清,她可是大有来头,她同李珩师父当年同时进了太医院,那时她不过年满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