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头担心是多余,奈予一夜未醒,屋外飘雪的寒夜,她竟睡得格外香甜昏沉。
秦南星却因为担心,寒夜里坐在炉旁守了她一夜,此刻眼睛酸涩难受,却还是强打精神盯着床榻上沉睡中的奈予。
时间在非静止中不断悄然流逝,一夜漫天飞雪过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白雪皑皑。
这场雪如同白布将整个四面阁包覆盖住,白色调粉饰着这里的无情。
炉子的碳火不再旺盛,秦南星起身前往屋外拿碳,推开门,屋檐滴落水滴。
正午的暖阳,正在努力着什么。
秦南星回头看了一眼奈予,低声嘀咕了一句,“别辜负所望。”后关门离开。
四面阁的碳不是随意使用,用碳都是要经过报备,部门签字,然后交钱才能领取。
也就是说,碳需要自己花钱买。
秦南星在雪地里落下一行去往师父方向的脚印,一深一浅一深一浅,格外醒目极了。
结果小老头压根没在房间,他只好前往医堂,这么一来便耽误些时间。
小屋内炭火逐渐熄灭,屋内温度经不住寒冬,跑没了影。
奈予被冻醒,她缩了缩身子,打算再睡一会儿,昨夜她就像经历过十八层地狱的酷刑,现在依旧让她缓不上劲儿。
然而下一秒,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云霄,方圆周围震得惊鸟兽骇。
木门发出“砰”的一声,一道身影从屋内冲了出去。
奈予站在雪地,一双眸子含泪,嘴角却挂着笑容,又哭又笑,活像个神经病。
冬日寒冷,白雪皑皑,奈予很快被冻红了鼻尖,脸蛋,耳根,一双手却无视这冰冷,双手捧着冻骨的冰雪,眼泪流了下来。
她看见了。
她看见了。
相对于失明的情绪波动,复明才让她激动的情绪更加波动如海浪翻滚。
冰凉刺骨的雪冻僵了双手,奈予痴傻笑着,心道,“天不亡我,我他妈一定要活出个人样儿来。”
忽,一道声音将她打断,循声望去,来人仿佛自带金光,奈予刚恢复视力,还无法适应强光,不由眯起眼睛打量此人。
奈予抬手遮住直射双目的光线,问道:“你是谁?”
纪生沉身着红边黑衣,金丝在阳光折射下闪烁金光,他身姿挺拔如松,笔直长腿一抬一落,步伐轻盈如风。
奈予怔怔看着他,金丝华服,猜测这人身份不简单,心中好奇这人是谁,又奇怪这人为何戴着面具,还是很丑的面具。
她悄然后退,防备此人。
纪生沉见她后退,走向他的脚步骤然停止,两人四目相对,气氛诡异至极。
奈予警惕性盯着他,如果不是这人双腿正常,他还以为秦南星在给她搞恶作剧。
奈予清了清嗓子,大胆问道:“你是哪位?是要找医师的吗?”
然而没有得到回应。
奈予心中腹诽,心道这人是聋子?
“你……”奈予比划着说,“听不见?”
纪生沉:“……”
奈予见他没有回应,贸然认定对方就是聋子,但依旧没有放松警惕,毕竟四面阁内得人,她觉得善类之人屈指可数,眼前这人一看就不是善类。
“你要…”奈予边说边给他继续比划,“找医师的话,你得去前面,”说着指向医堂方向,“他在那儿坐诊。”
对方依旧岿然不动。
奈予蹙眉紧盯,心道,“看都不看不懂?
等等……
瞎子?
就在奈予猜测之时,突然融入耳内的脚步声打断了这沉浸的猜测。
脚步声来自好几个方向,步伐急促,大步朝这边方向奔来。
奈予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心道“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她视力还没有完全彻底恢复,三米外便有些模糊,再加上这白皑皑一片雪地反光,她更加看不清。
奈予眼累,头痛,不得不闭上眼睛调整,就在此时,微生沉清冷的声音,如同这冰雪响起。
他道:“刚恢复,难免。”
奈予闻言一惊,瞬间想起这人是谁,那日大殿内所有发声的人,他们的声音奈予都记住了,且记得非常清楚。
那段时间失明,让她听力突然格外敏锐。
这人是大殿之上那道清冷的声音。
四面阁的主上。
奈予倏地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惊恐,呼出的热气横在中间,明明想跑,却脚底灌灰。
四下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先从房屋遮掩中脱颖而,映入眼帘的是位面色焦急,气喘吁吁的少年。
少年跛脚,跑的太急,看上去有些滑稽。
奈予认出了他是谁,惊恐下露出喜色。
“南星,哥,哥—!”奈予挥手。
秦南星脚底一顿,反应过来后大喜。
“奈予!”他正抬手回应,忽看了奈予身后之人,当即脸色骤变,脚不稳,差点摔倒。
秦南星扶住旁边树干,定了定心神,这个期间,四下已经冲出来很多人。
这些人不同秦南星,他们似乎是见怪不怪,到了跟前,众人齐齐躬身。
“主上。!”异口同声,气势凌人。
奈予不曾亲眼见过这般阵势,瞳仁乱颤,心口揪紧,手背僵硬,却无名有些亢奋。
纪生沉抬手,一句话未说,众人退下。
奈予震惊张大了嘴巴,这么牛逼啊。
奈予谄笑道:“主上,那个……你……”话未说完,肩膀一沉,秦南星按着她咯噔跪了下来。
奈予觉得自己的膝盖都快碎了。
秦南星惴惴道:“主上莫怪罪,奈予只是刚恢复视力,她不知您就是主上。”
奈予扯了扯嘴角,心道,“大哥,我认识,我只是失明,不是五感全失,听声音我能听出来。”
秦南星大概是真怕奈予被怪罪,小心翼翼给奈予解释求情。
奈予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直视对方,只敢小心管中窥豹,这位四面阁的主上,当真是惜字如金,如果不是胸口的平缓起伏,她都以为对方是蜡像馆里雕刻而成的精致雕像。
纪生沉负手而立,大概被秦南星求烦了,道:“你师父呢?”
秦南星立马回道:“师父老人家出山。”
纪生沉道:“何时?”
秦南星道:“不知,只留下一封信。”话落,从胸口位置掏出一封信,双手恭敬跪爬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