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星组织语言半晌,最后只说了简短几个字,他道:“四面阁,是杀手组织。”
聪明人几个字就能听明白怎么回事,奈予自认为算不上笨,但这话让她似懂非懂,却又惊出一身冷汗。
四面阁,杀手组织。
四面阁,杀手组织……
这七个字在奈予脑袋里像是老式播音机,一直在无限播放,让她头疼浮躁。
女医师到底是什么一个人,她明知道四面阁是杀人的地方,却将刘子悦送了过来。
这也说明,她和四面阁一定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那么自己呢?也是她故意送进来的吗?
可不管怎么样,她都觉得四面阁人真他妈的是眼瞎,就她这个瘦骨嶙峋,面黄肌瘦的小乞丐,哪有三分像当杀手的苗子?!
奈予眉头紧蹙,表情阴沉,道:“四面阁难道不挑人吗?是不是只要是人就带回来,发现不行,无情扔进死人坑,这是什么?草菅人命做的这么理直气壮?!”
秦南星:“……”
奈予怒火无处发泄,她也只有狠狠了一下脚底尘土来发泄心中不满。
尘土落尽,她再次问道:“南星哥,你来四面阁多久了?”
秦南星手指动了几下,道:“有六年之久。”
奈予惊道:“也就是说,你自很小的时候人就在四面阁了?”
秦南星讪脸道:“我好像现在也不大。”
“……”奈予尴尬笑了笑,虽从未问过秦南星岁数,但听对方声音还是介于孩童和少年之间的稚嫩,粗略判断大概在十七岁左右的少年。
秦南星低声道:“其实我还未到及笄之年。”
奈予更加惊诧,未到及笄之年,就是说连十五岁都没有,好家伙。
奈予吐了口气闷气,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他也抱希望秦南星能回答上来。
她问道:“你可认识叫付子双的女人?”
果然,秦南星不认识这个人。
四面阁除了医堂外,都有各部分专属厨子。
医堂的厨子,就是秦南星。
秦南星厨艺不知道该给出怎么评价,奈予听着小老头筷子噼里啪啦的声音,就知道小老头吃的锅碗干净。
她怀疑小老头没有味觉,如此难吃的食物,都能吃的如此狼吞虎咽,津津有味。
不多时,奈予被灌了几碗汤药,苦到差点将刚才勉强吞进肚子的饭又给吐出来。
这关还算能过去,后面的银针才是让人头皮发麻,心有余悸的胆颤。
还没到等银针落下,奈予整个人便开始到浑身紧张害怕到不由绷紧,双手克制不住发抖。
她道:“那什么,要不,直接把我绑了吧,我真怕自己真的忍不住起身跑了。”
小老头正给银针消毒,闻言冷哼一声,口气斥责道:“既然如此,大可不必医治,我让人给你扔回死人坑,人死便不再痛。”
奈予:“……”嘴巴里塞了鞭炮的臭老头。
医堂部又开始鬼哭狼嚎的声音响起。
秦南星按住痛到表情扭曲的奈予,小老头则手稳利落将一根一根银针落下。
秦南星道:“别喊,只会消耗体力。”
奈予何尝不知道,狠了狠心,一口咬住自己胳膊,结痂的地方,再次鲜血淋漓。
秦南星道:“你很坚强。”
奈予从喉咙深处发出嗯哼一声,鲜血趁机侵蚀喉咙。
小老头耷拉的嘴角扬起一抹弧度,随着一针落下,奈予只觉得头晕脑胀,双眸胀痛。
她反手抓住秦南星,脸色白到发青,声音抖如筛糠:“怎么会如此痛,好难受,脑袋快炸开了。”
秦南星看向师父,“师父。”
“丫头,再忍忍。”小老头说。
奈予生理性红了眼眶,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她在心里大骂特骂,将四面阁这个破地方里里外外都骂了一遍。
小老头扎了多长,她便骂了多久,最后竟把自己骂累,也痛到精疲力尽,最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小老头看着昏沉睡去的奈予,又看了看贴心给自己擦汗递水的小徒弟,道:“给她收拾一下,别感染了风寒。”
秦南星应声,试探性问道:“师父,奈予的眼睛……”
小老头清了清嗓子将徒儿话打断,边收拾银针,边语气打趣了一句,道:“你小子不会情窦初开看上他了吧?”
秦南星瞬间羞得从脚到上一片粉红,摆手摇头赶紧否认。
小老头将手中裹着银针的棉布包递给他,秦南星接过放回原处。
小老头正色道:“徒儿,我这一身医术势必都会传给你,我现在的位置同样以后也是你来坐,但为此付出的代价,我想你应该不会忘吧?”
秦南星郑重跪在地上,给师父磕了一个响头,认真道:“师父大恩大德,救我于水深火热,南星自然不会忘,我定谨记师父教诲,此生不入红尘俗世。”
小老头摸着胡须,眼神幽暗沉沉,脸上并未露出欣慰之色,他沉声道:“起来吧。”
秦南星缓缓起身,躬身道:“师父,您也累了,先回去休息,这里有我。”
小老头摸了摸白胡子,起身将驼背身子伸直,负手往外走了两步,大概是怕徒儿想不通,回身道:“徒儿啊,你不过及笄之年,还不懂为师为何定下这不成为的规定,这红尘啊,只会伤人,留在四面阁,至少能保你一生衣食无忧。”
秦南星认真听着,他的确不明白师父定下的这不成文的规定,但他却坚信师父不会害他。
试问能将奄奄一息的他从死人坑里拉出来,尽心照顾半年,又传他医术,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害他呢。
小老头单手打开房门,一阵寒风猛然扑袭而来,寒风裹着点点冰凉吹进屋内,这才惊觉外面已然下起雪。
小老头回身嘱咐道:“今夜寒凉,多盖被子,这丫头如果半夜醒过来,再喂她一碗汤药。”
小徒弟应声,道:“师父您也注意保暖。”
小老头表情凝重看了一眼奈予所在方向,沉重道:“能不能复明,就看今晚了。”话落拂袖而去,随着门关闭将风雪阻隔在外,屋内变得静悄悄。
秦南星给奈予擦了擦额头汗水,又给她盖好被子,才独自一人坐到炭盆旁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