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黑衣人大概拖着她们走了有几十米才停下，中间也有其他小孩陆陆续续醒过来，但让奈予觉得很诧异的一点是，这些醒过来的孩子没有一个哭闹挣扎，甚至有几个孩子大胆要求自己走。
黑衣人沉吟片刻，竟也默认同意。
奈予有一瞬间也想张嘴自己下来走，她实在是受不了和地面的摩擦，头顶的针痛感。
然而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眼下着实没力气迈一步。
须臾这群黑衣人终于停下，奈予借着光亮看到一眼望不到头，宛如伸进幽冥地府的阶梯。
冬日的寒风刺骨，经过一段路程后，奈予身体已然被寒风冻到没了知觉，恍惚间觉得自己真的死了，黑白无常正拽着他去见阎王爷。
黑衣人抬脚往台阶上走。
一步两步……
走的轻松自然，脚步轻盈。
奈予强打精神，眯着眼睛探查周围一切，台阶两侧大概几步便设有云石灯，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名黑衣人伫立，随着人往上越走，越发灯火通明。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些人又都是什么人？
为什么又会抓这么多小孩子来这里？
……
疑问接踵而至，正在奈予苦思冥想之时，旁边一名黑衣人脚步快超一身，下一秒，一双熟悉不过眼睛与她一瞬四目相对。
奈予猛地睁大了眼睛。
徐雾干裂的嘴型说了两个字。
“没事。”
奈予立马恢复原样。
冗长的阶梯终于结束，一座黑夜都盖不住其辉煌的大殿出现在众人眼前。
奈予听到一声声惊叹。
“这就是四面阁，这就是主殿？!”
“长，清，殿。”
“好气派。”
扛着奈予的黑衣人突然肩膀微颤，大笑出声，他笑道:“哟，这次还有个认字的呢。”
众人:“……”
奈予眯眼看向徐雾，发现他也在看自己。眼神交流过后，徐雾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微弱的，嘶哑难听的痛叫。
“啊……!”
抗他的黑衣人发现人醒后，将人从肩膀上拽了下来，反手直接扔到了地上。
徐雾没力气起身，四仰八叉躺在地上。
奈予此刻也费力动了一下，结果也一样被扔到地上，人都没有力气叫痛，半阖眼睛望着夜空繁星，又瞧了瞧金碧辉煌的大殿，最后看向黑衣人。
这些黑衣人的脸都被埋在身上披挂的黑色斗篷下，奈予无论怎么看都看不清楚。
黑衣人发现对方看自己，嘴角勾起一抹阴森弧度，下一秒，一把银光弯刀对准了奈予眉心。
奈予吓得紧闭双眸，身体绷紧，冷汗一下冒出额头。
黑衣人冷声道:“不可直视。”
奈予喉咙一滑，哆嗦应了一声。
黑衣人手法利索，出刀快，收刀也快。
大殿内此时信步而来一人，奈予依旧看不清来人相貌，只见众人见到此人，纷纷躬身齐道:“主事!”
奈予虽看不清这位众人口中的主事，但通过身上的玄色锦衣，站立如松的姿态，大概也猜出来，这人不简单。
这位主事说话语气懒懒散散，但细听，又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他问道:“这是所有还活着的孩子？”
黑衣人首领恭敬道::“主事，能熬过五日活下来的，都在这了。”
主事抬手数了数，道:“好，今夜主上有事，这些孩子先带去后山，安排吃住，明日再带过来。”
首领躬身领命，一抬手，同奈予起不来的几人再次被一把抗起。
主事似乎想起什么，突然叫住众人，问道:“对了，主上亲自带回来的那两个孩子，可都活下来了？”
扛着奈予的黑衣人闻言往前走了一步。
明了。
在去往后山路上，奈予坚持不住再次昏过去，等她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是次日未时，徐雾正端着一碗水，用勺子一口一口往她嘴里送。
大概是送半勺流半勺，奈予胸口湿了一大片。
奈予双眸拉满血丝，喉咙发干，哑着嗓子问道:“加盐了吗？”
徐雾刚眉眼舒展没几秒，听到这话，再次揪成一团，不明所以看着奈予。
奈予见他这幅表情心里便知道答案，心道真是大脑短路，怎么会以为徐雾知道人在长时间脱水后是需要补充盐水。
徐雾如实道:“没加，也没有。”
奈予也不奢求会有，看着徐雾带伤的脸，心疼不已，问道:“疼吗？”
徐雾狭长的丹凤眼漂亮明亮，眼角微微上扬，面露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道:“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奈予眼眶忍不住红了几分，“事到如今，说对不起也没用，不过庆幸咱俩都还活着，不是什么陪葬品。”
徐雾勉强笑了一下，安慰道:“嗯，你也别担心我，脸上的伤过几天就没事了。”
“能起来自己喝吗？”徐雾问道。
奈予道::“我试试。”
徐雾放下碗帮她。
奈予借着徐雾给的助力，还是很轻松坐起。
徐雾将水递给她，“来，自己喝。”
奈予应接过，刚喝了几口，突然脸色骤变，一双眸子瞪到极限，下一秒眼珠子似掉下来般。
“奈予!”徐雾错愕道，“怎么了？”
奈予面露怖骇，声音抖如筛糠，“我，我，看，看不见了。”
“徐雾，我看不见了，我怎么会看不见呢，这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奈予手中碗水掉落，惊措去抓她能触碰到的实物。
徐雾第一反应是将手递给她。
奈予如同抓住浮屏，紧紧攥紧，放在胸前，这样似乎也安抚不住滔天的恐惧。
徐雾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同样弄得不知所措，回应奈予的只有一遍一遍傻喊她名字。
“奈予，奈予——”
房间还有其他人在，见此情况纷纷围了上来，眨眼间，将一张小床围的密不透风。
奈予突然想到什么，焦急问道:“徐雾，你呢？你的眼睛还好吗？”
徐雾道:“我没事。”
奈予肉眼可见舒了口气。
“你别怕，你别怕，我去找人。”徐雾说着，就要动身。
奈予拉住他，“不要走，先等等，别急，别慌，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我们……”
她需要静下来思考一下，首先眼睛为什么会突然看不见，其次现在眼睛看不见，如果将这件事立马告知出去，会不会被无情抛弃荒野。
毕竟一个瞎子，是没人任何利用价值。
问题出来了。
是留在这里好，还是出去好？
徐雾看着她，“想，是要想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