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果当时没有把票卖给那个黄牛就好了。她忽然这么想，这样就可以免去一个小孩被骗了。
但世上没有如果，也没有后悔药可以买。她也不是超人，也没法预知未来或是回到过去。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她做不了任何的改变。
明俐只是觉得有些无力，但又觉得自己圣母，只能默默地攥紧了手机，熄了屏。
“你怎么了？”林周鹤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明俐的身后，伸手拍了她一下的肩，声音沉沉的问道。
肩上的触感使久远的记忆和现实重合，明俐立马回头，发尾因为甩头的动作小小地拍进了林周鹤的怀里。
“没怎么。”她答。
“你好像不太舒服，刚刚喊你了一声没听见。”
“大概是太热了吧，”明俐用手扇了扇风，“你刚刚叫我了吗？我刚刚在发呆，没听见。”
林周鹤下巴抬了抬，示意她一直攥在手里的手机：“是工作上出现了什么问题么，你一直拿着手机。”
“没什么事儿，别在意。”明俐说着。
她又用手当扇子扇了扇脸，她的脸颊涨红，不知道是因为天热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我刚刚问了警察，他们说好像没有办法追回来。”林周鹤像是只是来和她汇报事情进度般，他双手插兜，看着明亮的室外。
明俐没吭声，因为她有线索。是她把票卖给那个黄牛的，转赠信息什么的都有，哪怕不是黄牛本人，也多少会有些牵扯。
要不要坦白？要不要说出去？要不要解释？
又该如何解释呢。说不是我骗的人，我确实拿你的票赚钱了但我可不是像黄牛那种拿亏心钱的人，而且我可给你提供线索了。
她本意并不是想用邀功来换取自己在林周鹤心里的好感。哪怕事实的确和她无关，可是一切苍白无力的解释在已造成实质性伤害的情况下都显得自私凉薄。
可是不说出去，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悬在半空中的滋味不太好受。
“是这样啊，”明俐轻声道，“那小齐也挺可惜的。”
“我刚听付程说，她和你是一个学校的？”
明俐说：“还是一个专业的。”
林周鹤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明俐纠结之际，突然的，手里紧攥的手机响起。她从屏上掠过一眼，备注写的中介。她走出几米接起了电话。
“明小姐是吗？”
“怎么了？”
“是这样的，您之前在我们这儿看的房，因为前段时间有一位客户退掉了，所以我想问问您还要不要。”
明俐无声。
明俐是江城人，离异家庭，跟了爸爸。他爸爸再娶，娶了一个也姓明的女人，带着她自己的儿子明霁一同从京城搬来江城，和他们一起生活。在明霁成年没多久，明俐的爸爸和明霁的妈妈就双双过世了，只剩她和明霁两个人住着江城的大房子。
明俐特别特别想买一套自己的房子出去住，这也是她拼了命赚钱的根本目的。
她之前去看了那套房子，是她喜欢的。平方不大，户型不错，也足够她一个人住了。
本来以为和这套房子没戏了，眼下机会来了。
“明小姐？”那头催促着，明俐“诶”了一声，立马说：“我要的我要的，给我留着。”
她挂了电话，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如果说先前她有些纠结地话，那这下就不可能说了。毕竟如果供出了黄牛，她可能也会受到牵扯，即使是得罪了林周鹤拿不到更多的他的票，这都是小事，但林周鹤的合作费是大头，她急需钱买房。
明俐迈着步子又走到林周鹤边上，扯开话题：“那小齐，你准备怎么办？”
“没什么好方法，我那边有票，给了她。”林周鹤答。
明俐点了头：“那也挺好的”
“可是她没有要。”林周鹤偏过身子，和明俐对视，目光沉沉。
“啊……”她呆呆地发出一个音节，又愣愣地问，“为什么？”
林周鹤扯了扯嘴角：“不知道。”
明俐低下头。
为什么呢？
是因为太喜欢自己的偶像了，所以不想让他给自己走后门，不想让自己引起的失误让别人来补上么？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明俐问。
“找黄牛，杀鸡儆猴。”林周鹤迈着步子走了，她站在原地用指甲掐了一下指腹，垂下眼帘。
*
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付程把林周鹤和经纪人送到了地方，而后停靠在了路边，扭头笑着问明俐：“想到吃什么了么？”
明俐心不在焉地翻着手机上的美食排行：“没，其实都行。”她有点选择恐惧症。
付程看她没想好，便从车内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沓票——林周鹤的。
“从警察局里出来就这个样子，”他甚不在意地轻笑了声，递到她面前，“心情好一点？这事儿和你又没关系，放轻松，没人会追查到你身上的，警察都没辙，你不说谁又能知道？”
递过去的是票但在明俐眼中自动会转化成钱，她扫了一眼，没接，反而抬眼看向付程无所谓的目光，想探究他真正的想法：“粉丝被骗了，但和自己没关系，也不影响自己赚钱，反倒让粉丝吃一堑长一智……你是这么想的么？”
付程和她对视两秒，眼里有感到新奇的意味。他不置可否，低下头，漫不经心地把票当扑克牌一样洗着，发出“哗哗”的声音。
车内安静着，车外传来公路上的鸣笛声。
付程停下手里的动作，又看向她：“怎么现在变了一点？”
“我么？”明俐视线放在他手里，温声说，“不是变了，是我本来就是这样的。”
“我本来以为你应该和明霁一样，带着点……”他斟酌着用词，“资本家的心狠手辣。”
付程笑了笑：“心软也好或是胆小也罢，这是赚不到钱的，明俐。如果你和我说你是因为那个小粉丝的事而不想做了，我当然不会说什么，也不会做出告诉林周鹤的事，但——你想好了么？”
“中介给你打电话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