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周鹤和明俐吃饭的时候，在明俐的询问下说了些自己从前在C国的事。
他云淡风轻地说着自己端盘子擦桌子的打工经历，说还有人找他做鸭，但自己不肯，结果得罪了顾客被老板开除。他一时生气，少爷当惯了谁做的来这些活，甚至在被开除之后火气当头直接买了回国的机票。
但在漫天纷扬的大雪中行走时，他回过头看自己身后走过就立马被大雪覆盖的脚印，寒风呼啸着穿过，他只身一人在雪地里行走了很久，却只留下了自己脚下的这一双印记。他又沉默着拿出手机取消了机票，还被扣了手续费。手因为露在外面被冻得通红，鼻尖也红，眼底也有点红。
他还被偷过手机，不止一次；也因为肤色被其他员工排挤过，住过地下室，也躲在桥洞下看过一整晚的雪。
明俐抿唇，似乎觉得不该在吃饭的时候问这些事。她吃的索然无味，林周鹤就像讲述的不是自己的事一般还能和她笑着说出这些过往。
他瞳仁很黑眼睛很亮，明俐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他的真诚远超她的想象。她点开锁屏界面看时间时，看到了自己的屏保——是为了激励自己赚钱，她跑去看上的那个小区照的照片。
她有些后悔答应林周鹤，让他俩互相作伴互相当饭搭子了。她沉默地把手机翻了面，手机黑色的玻璃背板映出她耷拉着的毛茸茸脑袋。
*
下午是要去一个杂志封面的拍摄，明俐提出要开车的时候，林周鹤没出声，她观察了他的神色，他浅浅地蹙着眉，像是内心在做着剧烈的斗争。
“我开车技术还可以的，你不用这么，”明俐斟酌着用词，“视死如归。”
林周鹤松开眉头：“不是视死如归，是在纠结，让女士开车不是我能做的出来的事。”
“但是我格外要求。”明俐说。
“所以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他拉开副驾驶坐了下来。
摄影师偏爱长得很帅又上镜又会摆姿势的林周鹤，他举着相机反复变化着夸张的拍照姿势，嘴里时不时迸发出尖叫。
“Excellent！”
“Good！Good！就这样！Nice！”
“非常帅！好看！”
明俐被他咋咋呼呼的性格逗笑了，靠着墙懒懒地看着影棚中央的模特。
真的很帅。
明俐其实很早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歌手，无他，就是帅。但能合作上是她从来没想到的。
“周鹤！那边有吉他，拿起来凹个造型！”摄影师强烈要求着，林周鹤从善如流地从角落里拿起Taylor的吉他，轻轻拨动了下琴弦。
明俐回神，看见林周鹤坐在高脚凳上，一只脚横跨在栏杆上，另一只脚搭在地上，怀里抱着吉他，他手里攥着琴头，根据自己内心的音准调音。某个瞬间，角落里的她和中央的他对视上了，明俐浅浅地挑了挑眉，眼里带着兴味，林周鹤朝她歪了歪头，有话要说的样子。
结束拍摄后，林周鹤走到她跟前，怀里还抱着吉他。明俐手里拿着手机，她正在搜着C国攻略，一边往备忘录上打着。
林周鹤发誓他不是有意要瞥的，只是一小眼，因为那枫叶很火红惹人注意。他勾了勾唇角，对明俐的口是心非很受用。
看见吉他后，她问：“怎么了？喜欢这个琴想把它买下来么？”
“不是，”他脸上还带着淡妆，头发被摄影师用一次性染料喷成金色，笑起来的样子像只大金毛，“我昨晚写了首新歌，要听么？”
“当然好。”一切都是为了工作。
明俐放下了手里正在做的的工作，跟他上了二楼的一个没有人的房间。他随意地坐在地上，她就靠着墙站着垂着眼看他。
他低头拨弦，这次是成了曲的调。他唱着词，嗓音中有独特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
“唱的不错，继续努力。“明俐说。
“我以为你也会说我声音有点细继续练练。”林周鹤故意道。
明俐“啧”了一声，嘴角微抬，没忍住“哈”了一下，“你怎么这么记仇。”
“是个男人都不会想被说白斩鸡身材吧。”
明俐嘴里说着“是是是”，又开口气人，“这是你们男人的尊严，我知道的。”
林周鹤：“你知道个屁。”
明俐自然接话：“好好好，那我不知道了。”
林周鹤本来都抱着吉他从地上起来，正和她下楼准备回公司，听闻这话难以置信地停下脚步，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抬了抬下巴，话里话外都透着不满：“你怎么这样？”
“我哪样？”
“你这样，就是很敷衍。”
“我还敷衍？”明俐好笑道，“你是没见过我真正敷衍的时候，我这个是人情世故，小少爷请你学着点。”
林周鹤故意用虎牙扎着自己的嘴唇，感到了痛意，同时又很酸楚，觉得这种感觉有些好玩。他说：“我学什么，我用不着。”
明俐继续维持着她的人情世故：“好的，你不学。”
林周鹤这下觉得不好玩了，也不想跟着走了，头朝一个方向歪了歪，碎发也跟着往那个方向偏，他在教明俐说话：“你要说‘你举铁很有成效，练出来的很不错’。”
他还学着明俐的语调和音色，但毕竟男女有别，他学不来明俐那种似撒娇的软绵绵的感觉，他掐着嗓子像是老巫婆的声音。
明俐扬眉：“你学我说话真难听。”
“那你说不说？不说我就一直这么说话，让你的耳朵遭受我歹毒的音色攻击。”
明俐觉得林周鹤就像自己小时候邻居家的小狗一样，不顺它意了就赖着不走，看她半天不动还会扑过来咬自己的裤腿，央求自己陪它玩。但她很喜欢小狗，所以愿意顺着它。
明俐呼出一口气，她不是特别擅长做这种哄人的事，语气有些僵硬，但依旧是与生俱来的轻软：“你举铁很有成效，练出来的很不错。满意了吗？”
林周鹤这才翘着尾巴跟了上来，心情颇好。
回家的时候，明俐掏出手机刷微博。
林周鹤v：
看。
发了张在健身房举铁的对镜自拍。
明俐用右手拇指指腹给他点了个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