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俐眯起眼睛，语气平淡：“你听见了？”
“碰巧在旁边罢了。虽然这些票，能赚到的钱不能让你立马买房，毕竟林周鹤工作室也和那些第三方平台谈过，价格压到最低，利润很少。但是，添置一些家具的钱还是够了的。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无非是怕林周鹤真的查出来了些什么，你和他的合作费就泡汤了，但是——”
付程顿了一下，伸出食指碰了下嘴唇，眼睛弯起的角度很温柔：“我不说，你，也不说，他不可能查到的。”
明俐察觉出了他在说“你”的时候的停顿，她嗤笑了声，视线收回看向前侧。
付程看出明俐是听进去他的话了，他也不急，继续把票当扑克牌随手玩着，等着明俐的行动。
明俐确实在纠结，因为以她的性格，只要有一丁点火星，就可能点燃她自己内心仅存的那点正直的导火索，促使她说出真相。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下，明俐掏出来，是她的私人手机。
是条微信，她看了两秒。
而后，她深吸一口气，探身过去一把把票拿过来，僵着一张漂亮的脸蛋，语气却分外认真：“这钱就该我赚，我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你就当我刚刚说的话在放屁。”
付程笑起来，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想好中午吃什么了么？”
明俐扬起自己刚刚从口袋里拿出的手机，平淡开口：“明霁回来了，我和他吃。”
语毕，根本没等付程的反应，她径直打开车门，隔着车窗看见了付程略显尴尬和僵硬的脸色，干脆的关门声让她有些掰回一局脸面的爽感。
明俐转身下了地铁站，身旁的熙攘吵闹的人潮并不能驱散她内心的不安。
卖票赚钱对她来说，就像这玩牌豪赌一样令她上瘾，但因为自己欠的太多，又不能断绝。
她清醒地放任着自己，明知道前面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但后面是豺狼虎豹，她只能向前。
*
明霁约的地方无疑是高档到极致的餐厅，明俐虽然喜欢市井气味浓厚一点的、周围环境吵闹一点的饭店，但她也能理解如今身份的明霁要在这种高逼格的地方吃饭。
就是分量太小了。明俐默默吐槽着。
倒也不是明霁不舍得给她吃，只是她也不好意思在这种一看就是商务洽谈的地方吃的肚子圆圆的回家，会给明霁丢脸，她自己也拉不下脸面。
这家店位于市中心的一家空中花园西餐厅。
明俐被穿着西服的服务良好的侍者一路带着坐观光电梯，俯瞰了江城最繁华的景色，而后带到了顶层。
一进门就听见小提琴混合着钢琴的音乐声，偌大的室内除了几位侍者空无一人。明俐了然意识到明霁又包场了。
她踮起脚来，透过层层花丛伸着头往最里面看。
明霁一身白色衬衫，最顶上的扣子解开露出白皙的皮肤和清晰的锁骨；黑发如墨，鼻子高挺，露出来的侧脸如画。此时此刻正举着陶瓷杯，不紧不慢地喝着咖啡，昂贵袖扣闪闪发亮，露出来的腕表无疑也价格高昂。
像是觉察到了有人在注意他的视线，他淡淡地扫过来，看见是明俐后微微笑了笑。
明俐走过去，明霁站起来，个子高了她一个头，他拉开对面的椅子让她坐下。
“怎么这么晚？”明霁温声问道。
明俐眨着眼睛：“我坐地铁来的，换乘用了点时间。”
“下次不要拒绝我了，我开车去接你。”明霁伸出手，把她粘在脸上的碎发拨开。他手指太冰，明俐瑟缩了一下，但没躲。
她撇开视线，转移话题：“怎么喝咖啡不吃饭？”
“点好了，在等你。”
她木木地“噢”了一声，明霁笑了声，走到自己的座位边上坐下来：“我刚下飞机，想看看你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瘦，所以叫你来这儿，吃饭。”
“这才几天……”明俐小声说，“哪有人瘦的这么快，不得生病。”
明霁笑了，举手唤来侍者，说“可以上菜了”。侍者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
明俐用手托腮，看着下面车水马龙。偶有人抬头好奇地打量着这地的时候，明俐会和他们对视回去，尽管明俐看不见他们眼睛，但也能猜测出他们羡艳的目光。
饭菜很快端了上来，明俐问他：“怎么包场了？”
“不喜欢？”明霁优雅地切着牛排。
“没，就是太安静了。”
明霁眼睛弯起来：“那我们来聊聊天。”
明俐干巴巴地回了声“好”，和明霁单独吃饭也好，只要是两个人独处，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她会变得紧张，或是说，局促和不安。
明霁放下手中的刀叉，它和瓷白的盘子碰撞出清脆的声音：“那，我来起个头吧。付程怎么样？”
明俐吃饭的动作一顿：“……还行吧，对我还可以。”
“还可以啊……”明霁若有所思地重复着她的话，在明俐稍显诧异的目光下，他举了杯，里面放的是深色的红酒，“别在意，来。”
明俐端起桌旁准备好的红酒，也举起来。她说：“好久没喝酒了。”
明霁勾了勾唇角，和她碰杯：“是么……那今天可以喝个够了，这瓶酒很好。”
确实很好。
但她不是“好久没喝”。
前两天刚喝。
但是明霁说了，喝酒的场合要么只能是她一个人喝，要么只能她和他一起喝。
这是他们的“约定”，之一。
“付程是不错，挺有心的，你们那天吃饭也是吃的西餐么？”明霁问。
明俐垂下头，拿起一旁的湿毛巾擦了一下干净的手：“是的，是我们常去的那家店。”
“好吃么？”
明霁从切完牛排之后就再没拿起过刀叉，审视的目光从明俐上方传来。
明俐嚼着嘴里的蔬菜，味同嚼蜡。她艰难咽下，轻声说：“不好吃，他点的菜不太符合我的胃口，我下次不想和他一起吃饭了，还是你点的比较符合我的口味。”
暗含的意思是再也不会和他单独吃饭了，也会拒绝他以后的邀约。明俐不知道明霁知不知道付程喜欢自己的事，但她希望明霁能明白，她拒绝了付程。
果不其然，明霁恢复了温润如玉的气质。他声音温和，含笑道：“这样啊……那我们不谈他，下次我再来带你去。”
明俐重重地点头，握紧了手里的叉子。
“那我起的话题好像说完了，到你了？”
明俐说：“那天你和我说的基金怎么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