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排40号啊……”
清润的嗓音从她背后传来，明俐倏地回头，看见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付程蹲在她旁边，手摸着下巴反复摩挲着。
“你的票吧。”付程用气音忽然在明俐耳边说。
冷不丁的一句话吓了明俐一跳：“你……”
付程对她的反应颇为满意，他食指抵在嘴唇上摆出一个“嘘”，继续用气音道，“我给你的票，我还是有点印象的。”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是又怎样，不是我骗的人。”明俐的声音里听不出来起伏的情绪。
“当然不会怎么样，”
“但你也别说出去。”她不知道自己是出于怎样的心理说出这句话，只是一种条件反射。
“我怎么可能说，”付程的视线集中在她侧脸上，失笑，“林周鹤的脾气我还是略微知道一点的。他要是回头怪罪到我们头上来，对我俩都没好处。”
他们俩站起了身，重新走回小齐的身侧。
林周鹤在翻着手机联系着人，听见声响了抬起头。
他视线很淡很平静，明明一直如此，但明俐却撇开视线，不去和他对视。
那两位警察去准备做笔录要用的材料了，小齐大概也知道自己的钱是追不回来了，渐渐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情绪也被安抚了下来。
林周鹤的经纪人为了缓解她的失心落魄丢了魂的样子在一旁和她寒暄着。
“小齐，你刚高考完？”
“嗯，马上九月要开学了。”
“在哪里上学啊？”
她报了一个知名的音乐学院，付程和明俐都表现得有些吃惊，付程还往明俐这儿看了几眼——
因为明俐也在这儿上的大学。
但对此一无所知的经纪人还在问着：“很厉害啊，这学校你艺考排名一定不低吧。”
小齐低着头小声地“嗯”了一下。
“学的什么专业啊？”
“传媒。”
付程没忍住自己的视线，又汇聚在了她的身上。
明俐大学也学的传媒。
这也太巧了。
她的学妹。
她做票务这件事她的大学同学认识她的都知道。
明俐大学其实也算半个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一是美貌，二是才华。
不光她那个年级，闻名程度席卷了全校，上至研究生下至大一新生。
而且她一毕业就帮当时的娱乐圈新星付程做专辑，名字出现在了他专辑后面，明俐就更加被神话了。
明俐哪怕毕业了，后面来的同学为了和她攀上关系，都旁敲侧击地问过在校的人她的联系方式。
她为了赚钱，告诉他们可以把做票务的那个微信给出去，有单子随时找她就行。
*
那两位警察拿着本子从里间里出来，提高音量喊了句：“小姑娘，你来一下，我们做个笔录。”
小齐忽地叫道：“付程！你是付程！”
她本来因为丢了魂没有了聚焦的瞳孔因为看到了付程而熠熠起来。
付程下车的时候只简单带了个帽子，没有任何多余的掩饰。
他大大方方地朝小齐摆了摆手，笑起来：“嗨，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了。”
小齐除了说话时因为哭的关系还带着点鼻音，以及没缓过来哭劲时不时地还会抽下鼻子，现在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因为坐得太久的关系眼前还有点发黑。
她没有想过付程会来，露出一个笑，道：“我二十四号会去看你的演唱会！我买了很前排很前排的票！本来以为那个时候才会见到你，没想到现在就见到了。”
付程弯起眼睛：“是挺巧的，不过下次要长点记性，不要再随便轻信网上的人了哦。”
小齐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下次再也不会了。”
付程又笑了下。
小齐觉得今天可能自己是在做梦，被骗了一次钱看见了两个自己喜欢的明星。
她有些晕乎乎地，觉得还可以再被骗一次。
她头一偏，看到了戴着口罩披着头发站在一旁放空的明俐。
小齐往前凑了些，忽然开口：“姐姐？”
明俐就像上课走神忽然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般的一惊：“？怎么了？”
小齐见自己好像吓到她了，有些抱歉地笑了笑：“没事，就是觉得你的眼睛我好像在哪见过。”
明俐一愣，摆了摆手随口道：“我，大众脸，你认错了。”
小齐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
*
明俐从刚刚她说二十四号要去看付程演唱会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脑子里突然划过一抹黄色，她悄无声息地挪到了一旁的小角落里，从联系人里一个一个划着头像。
她大拇指蹭到一个头像时，心跳忽地跳的飞快，因为她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小齐是维尼小熊，也是从她这儿买的付程的票。
她还问了明俐有没有林周鹤的票，而恰好明俐刚把那个票卖给了那个骗子。
在这一瞬间，突如其来的无厘头的情绪涌上了明俐心头。她总觉得自己成了帮凶。
就好像她还在上学的时候，考试时后桌同她的前桌传上面写着答案的纸条，结果后桌没扔准，纸条落在了她的脚边，后桌轻拍她的肩让她把纸条递给前桌——
而她对这传答案的勾当一无所知。后桌和她关系还不错，她递了。
结果考完试了，在一节班会课上，班主任把她的后桌和前桌拎上了讲台，当众批评他们考试不诚信的行为，说自己在监控里看的一清二楚。
台下的同学都因为不用上自习了而高兴地看着热闹，只有她，心仿佛悬在崖边，空空的跳不到实处。
当她和后桌和前桌对视上时，她紧抿着唇，害怕老师把她叫上去一同批评，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干，但她害怕在老师心里落下不诚信的种子。这对当时作为学生的她是天大的事。
只是一次小考试，老师也只是杀鸡儆猴，这事没多久就在接二连三的考试中烟消云散了。
只有她知道，那两人从讲台上下来后，后桌又拍了她的肩，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明俐，你如果从桌子旁边缝隙递过去老班就不知道了。”
明俐一愣，摊在桌子上的卷子上的红色分数鲜明的刺眼。
“你有病啊，神经。”前桌笑骂了句，推开后桌，而后抱歉地对明俐笑了笑。
明俐愣愣地琢磨了好久好久，久到高考倒计时从三位数到两位数，再到了一，她和他们都没了联系这事儿才在心里埋起。
她之前无意间听到了，小齐紧张地用情绪起伏的声音和林周鹤诉说她这么多年来对他的“暗恋史”。
小齐初中的时候就喜欢林周鹤了，但他一直不开演唱会。
她一直坚信着，自己的偶像肯定会开演唱会的，于是在每一个听着他音乐入睡的夜晚，在心里默默地为他祈福着。
高二的时候，林周鹤开始巡演了。
小齐家境不错，但她想用自己的钱去看演唱会。
于是在高考结束的暑假，在别人都四处玩旅游的时候，她去打工，不停地无休止地打工，攒下了票钱。
结果进了骗子的腰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