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霁这下笑的很开心,明俐能看得出来的,很真诚的、不是之前那种假装的开心。
“那个基金涨幅满稳的,是我同类型里面长势最好的了,不过,有件事情告诉你。”明霁放着面前琳琅满目的佳肴不吃,端着一旁没被服务员收走的凉掉的咖啡又喝了一口。
明俐原先见明霁开心了悄悄地在心里舒了一口气,听闻这话心又悬了起来:“怎么?”
明霁淡淡道:“我原先不是收购了你上的那个高中么,那个学校牌子很大,我准备以他为牌子,收购更多的学校挂在它名下,做成教育集团。”
明俐叉子上的通心粉没挂住,掉到了桌子上。
她没去擦拭,抬眼惊愕地看着明霁:“我的……高中,你一早就收购了么?什么时候的事……”
明霁扬起眉毛,稍显诧异,转而落下,眉眼弯起,对她表现出来的一时的无知很满意。
他话里都带着笑意:“嗯?你原先不知道么,就在你上高一的那一年啊。你成绩变好了,竞赛都拿了不少奖不是么?只是……”他的音量微乎其微:“为什么上了个音乐学院呢……”
明俐没注意到他的低语,只愣愣地低下头,回想着心中雾气缭绕着的那一年的记忆。
我上,高一的,那一年?
她原先不是这么,沉闷的。她应该可以用沉闷来形容自己吧。
她曾经也呼朋引伴朋友极多,她簇拥在中间,到哪都吵吵闹闹的。她喜欢表现自己,喜欢音乐喜欢有趣的东西,每次学校举办什么大会或是典礼,亦或是庆祝等等节日,她都会主动要求参与。
可是在高中的那三年,这些娱乐活动都没了。
她报考的这个高中和明霁不一样,因为明霁上高中的时候每天除了图书馆就是教室,她在背后无数次吐槽这个学校把自己的哥哥养成了一个无情无欲的机器人,发誓绝对不去上这个高中。
于是她选择了排名第二的,更加人性化的一个高中。这个高中分也很高,学费也是,她和曾经的朋友开玩笑式炫耀:“我要去过自由的高中生活了。”
但她觉得自己好像受到了欺骗。
她每天埋身于数不尽的卷子和考试中,仰头是一刻不停歇的焦虑到无比的钟,低头的刚印刷出来的热气还没散掉的卷子;当她习惯性地伸手到抽屉里去拿零食,只摸到了一堆用干了的笔芯。
这边的人明俐一开始还奇怪,为什么会这么愤愤,她打听了一下,她入学前还是有大大小小的娱乐活动的,而这些突如其来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题海。
肯定会埋怨他的,但好像又不知道为什么要埋怨他。只是失落罢了,是满怀期待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失落,而现在知道是谁把木桶换成了有缝隙的木蓝。
她小小地“哦”了一声,明霁反而笑了:“怪我么?”
“不.......不怪你。”
明霁闲散地坐着,目光落在了她的锁骨处的项链。
“锁还带着?”
“你给的,我不得带着么……”她抱怨了句,“一点也不方便,那么大个重死了。”
明霁轻笑,身子向后仰了仰,姿势很闲散。
明俐嘴里嚼着牛排,咽下去,看着时机正好问出了困扰了她很久很久的问题:“既然有锁的话,钥匙呢?”
明霁温声道:“猜猜看。”
明俐鼓嘴:“我不猜。”
他淡笑,明俐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铃声,是同事给她发的工作。
她匆匆站起身来:“我先回公司了,不用送。”
“俐俐,”明霁忽然从背后叫了她一声,明俐没回头,听见他在后面说,“我还要去京城一趟,等下就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一个人在家,好好照顾自己,有事给我打电话。”
明俐脚步一顿,但还是走到了电梯前,踏进电梯门的时候和站在一旁不苟言笑的明霁的助理低声说了句“你也好好照顾他,别让他工作的太狠”,转身关上了电梯门。
*
明俐熬了个大夜。
她本以为自己会在这样一个夜深人静的夜里,饱受那残存的不是很多的良知翻来覆去的折磨。但事实不是——是因为工作。
她披散着刚洗好的长发盘腿坐在客厅里,发尾还在往地毯上滴着水,小圆桌上摆着亮着的笔记本电脑,显示的是“百度”页面。
她在查林周鹤。对自己的合作伙伴,她总得去了解对方一下。于是她让只开了一盏筒灯的客厅里的音响反复播放着林周鹤的单曲,声音不大,但让她一个人在寂静的夜里不显得那么的孤独。
他的声音很好听,对明俐来说也是一种放松,也是一种别样的陪伴。
按明俐的预计应该是一会儿的加班就能完成的,但她罕见地遭受到了一点挫折。
她食指和中指合并着在触摸板上划得指腹都要冒烟了,愣是没有什么具体的关于他去国外时人间蒸发似的那些年的报道。
干干净净,似乎查无此人。
反复搜索无果,让她觉得自己在做无用功。明俐“砰”地一声合上电脑,深吸一口气,压着火在心中反复骂着:你林周鹤牛逼,你清高,你副业给我整间谍是吧搞这么神秘。
她起身去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冰水下肚,浇灭了她的火气。于是又重新走回桌前,悻悻地重新打开电脑,一有些发现就在一旁的本子上勾勾画画着——当然这是鲜少的时候。
时间流淌着,发尾的水珠也不滴了。最终本子上似乎只有寥寥几笔,还有一小团黑圈画的画,明俐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从零星的照片里看到了林周鹤食指指根处有一团看不清的印记。
当闹铃把明俐从睡梦中唤醒,她迷迷瞪瞪睁眼发现自己侧躺在地毯上,嗓子干痛,头也痛,鼻子像被水泥封住,坐起来时还打了个喷嚏,只好上班前泡了杯感冒冲剂应急。
*
还是那个会议室,以及,还是明俐和林周鹤。
林周鹤先她一会儿来,大概是熬夜排练的太累了,明俐进来的时候他侧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帽檐压低,黑色碎发挡住了眼,呼吸均匀。
明俐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靠着一旁的墙壁发着呆,给他休息时间。
昨天的票已经卖的差不多了。钱也到手了,首付还差点,但没关系,新时代独立女性靠自己在一平米寸土寸金的江城黄金地段买房已经很了不起了!她不急这一会儿。
但怎么跟明霁说呢……
明俐一想到这两个字就莫名有些心虚和不安,似乎连带着感冒带来的头疼都加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