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祁阳去晚了，到的时候顾晓已经在天台上等了他一会。
“怎么？昨晚没睡好吗？”顾晓用手在眼下比划了一下，祁阳的黑眼圈太重了。
祁阳点点头，怎么也没办法把眼前清秀灵动，拿着雅思口语的少女和百亿资产的继承人联系起来。有钱有权的大小姐主动帮他补习口语，想想就觉得不可能。也许市二中还有另一个顾晓，那个才是顾氏的继承人。
见祁阳没什么精神的样子，顾晓合上书，也不打算练习了。两个人就这样靠在天台的围墙边，抬头懒懒地看着晨光。
良久，顾晓说了句，“今晚重新排座位，坐我后面吧。”祁阳觉得明明是没带什么情绪的一句话，他却听出了几分孤独的意味。转头，顾晓线条流畅的侧脸在温和阳光的照射下美得像一副画。祁阳听见自己说了句“好”。
早上最后一节课是老张的数学课，因为顾晓晚上没有晚自习，又是第一名，快下课的时候，老张特意让她第一个选了座位。
放学的时候顾晓背上书包冲祁阳眨了眨眼睛，像是提醒他不要忘记约定。
晚自习祁阳走上讲台，对着电脑上新的座位表，在顾晓选定的座位后面一个表格，打下自己的名字。幸好名次在他前面的人没有选这个位置。
其实顾晓只是从靠近后门的组，换到了教室最里面那组，还是倒数第二排。她觉得这一边的窗户看出去的风景更好。能看到操场，喷泉，傍晚的时候还有大片的晚霞。
选完座位的祁阳回到座位，突然觉得有些后怕。成绩榜单上他和顾晓的名字隔了好些人的名字，如果下次这些人选了顾晓后面的座位，那他该如何履约呢。
但其实，下次要不要坐前后桌，顾晓也没说。
祁阳心里隐隐有个想法，要是能一直坐前后桌就好了。
晚自习放学的时候，班里开始了乾坤大挪移。桌子和椅子拖来拖去摩擦地面的声音，有同学的水杯不小心从桌面上掉下去的声音，吵吵闹闹。
祁阳不声不响地把顾晓的课桌搬到了新地方，然后才搬自己的。赵东磊成了祁阳的新同桌，看着祁阳默默搬了两张桌子，不由得有些八卦。
“祁阳，你跟顾晓挺熟啊。”祁阳整理桌面的时候赵东磊凑过来问。不过这个问题得到的回答只有祁阳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
倒不是祁阳不想回答，只是他也说不上来，除了每天早上一起在天台练习口语，大部分时间他和顾晓是不太交流的。顾晓总是把自己埋在一大堆的练习册里，放学的时候就飞快地和他打个招呼然后离开。
祁阳摸不准顾晓的心思，也摸不准两人之间的关系。
赵东磊早就习惯了祁阳闷葫芦一样的性格，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状似无意地提醒了一句，“她家世你也知道，不是咱们这种人能把握住的。”
祁阳点点头，继续沉默地收着桌面。赵东磊回宿舍之后，祁阳才停下手上的动作，长叹了一口气。又不是什么谈婚论嫁的年纪，只是想和她做朋友，什么把握不把握的。她这么美好的人，也不是他这种人该肖想的。
顾晓的家世后来在整个年级传开了，再加上她年级第一的成绩，每天教室外面都有人佯装路过，其实就是想看看顾晓究竟是哪位大神。
顾晓的桌子上有时也会有来路不明的情书和零食。零食全都进了周围人的胃里，情书则进了垃圾桶。
祁阳有时候看着垃圾桶里那些完好无损的信封，顾晓甚至懒得拆开看。
“都不看看吗？”祁阳也问过顾晓。
顾晓也只是淡淡地回了句，“不需要。”
不需要什么呢？别人的关注吗，还是别人的喜欢呢？
也是，这样家庭的孩子，从小就不缺关注和爱吧，旁人多一分少一分的爱慕，又算得了什么。
祁阳想起赵东磊的劝诫，觉得真是杞人忧天。
天台上的秘密一直持续到高一上学期的期末考之前。
赵东磊越到期末考越睡不着，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自己那每每都在后退的名次忧心。
祁阳起床之后他也跟着起来了，觉得祁阳成绩一直进步一定是因为每天早起刻苦学习，自己也得向祁阳看齐。
结果祁阳到了教室放下书包又出去了。
尽管后来又换了两次座位，但他们这个角落竟一直没有变化。
赵东磊看着祁阳前面座位上，顾晓拉链敞开的书包，心里忽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赵东磊跟在祁阳后面上了天台，看见了顾晓和祁阳两个人一起背诵高中必背古诗词。
“借个水卡，借个水卡。”赵东磊尴尬地挠挠头，寻了个理由，接过祁阳递来的水卡又匆匆下楼了。
整整一天，赵东磊都在祁阳耳边问个没完。“你跟顾晓什么关系啊？”“看不出来啊你小子。”“你什么时候告白的？”
祁阳听见这话，耳根都红透了，连忙扯了下他的胳膊让他别再说了。
前座的顾晓早把这些话听了个十成十，脸上漾起一丝甜甜的微笑。赵东磊啊，你小子有时候挺会说话的。
晚自习的时候祁阳看着桌子上的文理分科意向表。
选文理倒没什么好犹豫的，祁阳的理科一向比文科好太多，每次考试文科的科目都在拉低祁阳的排名。
祁阳想的是早上在天台上，赵东磊走后，顾晓说的话。
“祁阳，选理科吧，我们还坐前后桌。”
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祁阳没什么思考的余地，只会应一句“好”。
顾晓听完却笑了，“选你自己想选的吧，傻子。”
干嘛每次都这么听话。顾晓想起她提出坐前后桌的时候，也没指望着祁阳就能答应，但祁阳也就和现在一样应了句“好”。然后第二天来上课的时候，他们俩的桌子还真就前后并列着。
好像就是从那时起，顾晓总忍不住提点什么要求，试探着祁阳是不是真的每次都会答应。但也都是些帮忙打个水，一起去小卖部买吃的这样的小事。
顾晓让他选理科也不是没来由的，她看过祁阳每次考试的成绩，是个人都该看出来，祁阳选理科才是条明路。
祁阳自己也该知道。
所以大约也不是因为她提了才想选理科，而且她恰好提了他想选的，顾晓这样想着。
祁阳也只是回了个淡淡的笑容。
赵东磊今天翻来覆去的几句话，尽管祁阳并不当真，但还是有那么一两句钻进了祁阳心里。
比如，你跟顾晓什么关系啊。
似乎从入学的那天，他就一直跟在顾晓身后。很像公主和骑士的关系，顾晓的的确确可以说是公主，但他真的是骑士吗？就算他愿意成为骑士，顾晓又真的需要吗？
祁阳想不通。
拿起笔在理科那一栏打了个大大的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