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那天傍晚，很难得的，祁明自己下厨做了两个菜，祁平国不在家，他们兄弟俩围在桌前吃了顿饭。
祁明说自己明天就要去外地打工，让祁阳在家安心读书，以后祁阳的学费他会负责的。
祁阳一听见外地打工这几个字，蓦地想起赵兰芝来。
为什么自从赵兰芝来了之后，祁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赵兰芝应该也找过祁明吧，那祁明现在是要去找她吗？
所以赵兰芝没有要接他走的意思，却要接祁明过去吗？是因为他还在念书，所以赵兰芝觉得他是个累赘吗？
一连串的问题占据了祁阳的大脑，祁明还说了些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见。
末了，祁明留下个微信号给他，让他加这个微信。说来也有些可悲，这竟是他们校兄弟俩第一次拥有彼此的联系方式。
“她是不是找过你？”
祁明的脸色验证了他的猜想，虽然祁明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但祁阳已经知道了答案。
吃完饭祁明把碗洗了，然后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祁阳坐在自己的写字桌旁边，抬头看着那扇小窗户。
他忽然有点想顾晓了。不知道顾晓在做什么。
顾晓说他陪着她，她也会陪着他。
是真的吗？
连亲生母亲都能抛下他，别人一句轻飘飘的诺言真的可以当真吗？
脑海里不断有个声音告诉他，顾晓是值得相信的，时间是会证明一切的。却马上就有另一个声音反驳，人和人之间哪能互相陪伴一辈子，就连一对夫妻都必然有一个先去世，一个后去世的。
祁阳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去。
开学那天祁阳才知道，顾晓为了上下学近一些，让父母在和学校一路之隔的小区里买了套全装修的房子。
顾晓虽然可以拎包入住，但还是缺一些生活用品。打了个电话让祁阳出来陪她去超市采购物资。
祁阳推着超市的购物车，走走停停，顾晓轻快地走在旁边，时不时就会从货架上拿个东西下来放进购物车，尤其是零食区。
顾晓把购物车塞得满满当当的，祁阳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购买力。
如果不是购物车满了，如果不是怕他们等下提不了这些东西，顾晓只怕还要继续买。
祁阳无奈地看着她，“下次再买好不好？”
顾晓点点头，走向收银区。
回小区的路上经过一家宠物店，顾晓心血来潮地说想养只猫。祁阳还没来得及回答什么就被她拽了进去。
等祁阳再回过神来，顾晓已经在一只只可爱的猫咪中迷失了自我。
宠物店的老板还以为他们是情侣，跟祁阳说既然女朋友这么喜欢就买一只吧。
祁阳被他说得红了脸，连说话都结巴起来，一时竟有些解释不清楚。
顾晓一边摸着一只蓝白英短，一边听着老板和祁阳说话，脸上露出一丝甜甜的笑容。
最终那只英短被顾晓带回了家。
提着笼子走在回家的路上，顾晓肉眼可见的心情很好，絮絮叨叨地跟祁阳说为什么想买猫。
“我爸妈老是不在家，我就跟他们说想买只猫在家陪着我，可是我妈对猫毛过敏，他们就不许我买，可是他们一年到头都没有几天在家的。”说到这顾晓叹了口气，“但我又不能说他们什么，除了不能常陪我，和不让买猫这两件事，他们都对我很好。”
“你现在买了猫，将来回家住了，它怎么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赵兰芝抛弃的事，祁阳竟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他实在很想知道，有一天顾晓不得不做出抉择的时候，顾晓会怎么选。
“我当然要把它一起带回家，我去哪就要把它带到哪。”
“你不怕你妈妈……”
“不买就罢了，既然已经买了，我妈也不会把它扔出去。顶多他们俩一个住楼上，一个住楼下，这辈子都不要遇见。”
祁阳笑了笑，注视着笼子里那只小小的四脚兽。
那我呢？你去哪，也会让我一直陪你到哪吗？
他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把自己和一只猫比，未免太傻。
到家后顾晓打开笼子，小家伙竟也不怕生，先是小心翼翼地走出笼子，然后很快就开始熟悉环境了。
顾晓拿了两个碗给它倒猫粮和水，然后把从宠物店买的猫砂盆组装好。
小家伙埋头在碗里吃着，顾晓轻轻摸着它的脑袋，问祁阳，“你说叫它什么好呢？”
祁阳想了一会，无奈地摇摇头。给猫起名字，确实是没经验。
顾晓笑了笑，“叫它满分吧，希望我们都能考满分。”
祁阳听完忍俊不禁，真是个志向远大的名字，可是猫猫又不用考试。
快到饭点了，家里的保姆何阿姨也来了。何阿姨现在主要是负责给顾晓做早饭，还有打扫家里卫生。
何阿姨对祁阳还有些印象，记得他是上次和顾晓一起被打了，去家里处理伤势的那个男生。
其实也很难没印象，何阿姨几乎是看着顾晓长大的，这么多年顾晓很少那么狼狈过。
祁阳也想起了这件事，尴尬地对何阿姨笑笑，起身就要跟顾晓告别。
顾晓留他在家吃个晚饭再回学校，时间还早，也不耽误晚自习点名。
何阿姨看着吃饱了之后满屋乱窜的满分，头痛地叹了口气。“晓晓，这要是让太太知道了……”
顾晓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没事，我妈一年都不见得能来这里一次。”
何阿姨叹了口气，知道顾晓说的是对的，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吃完饭顾晓送祁阳出小区，抬头看着将黑的天空，“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补课？”
祁阳知道顾晓这是想到了他的期末考成绩。
“我……”
“我问过给我上课的家教老师，他同意再多加一个学生，收费还是按照原来的费用。”
祁阳的话甚至没说出口，顾晓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祁阳，这些都不是问题。别忘了我们说一起上北大的。”
顾晓脚步停住，转头凝视着他。祁阳看着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几分郑重，觉得自己像是心跳漏了几拍。
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祁阳点点头应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