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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揽月拂云

  • 作者:云偃
  • 发布时间:2023-06-25 17:03
  • 字数:6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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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走在灯火通明的靖安街上,忽而远远看见一个人正在街角神色焦急地东张西望。万川扬起嗓门儿唤了声:“殊同!”

这殊同便是万川的书僮了。名字当然也是万川给取的,因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好听的来,索性就取巧偷懒用了谐音,没想到却被父亲称赞“大有意趣”。

殊同见他师徒二人还在悠哉悠哉地踱步子,急得“哎呦”一声,忙跑过来,“我的爷,你怎么才回来!”走近了一看,万川成了个乌眼儿青,顿时吓了一跳,嘴里絮叨着,“完了完了,老爷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万川笑嘻嘻地勾着殊同的肩膀,问:“你怎来了?不是让你在家等吗?”

殊同满头大汗,说:“老爷回来了,知道爷又去了聆花楼,正生气呢。小姐让我赶紧出来寻你。”

万川一听说父亲生了气,笑嘻嘻的脸马上丧了起来。

“姐姐呢?”

“小姐帮你撒谎,被老爷发现了,也正挨着骂呢。”

万川用求救的眼神看了殷九一眼,对方警觉地一愣,马上别过脸去。对于这一招,殷九已经太熟悉了。从小到大,万川一遇到什么需要擦屁股的事,就会用这种眼神看向他或者映月。

这一招百试百灵,可是今天不灵。殷九的困意来得很是时候,突然间就哈欠连天起来,好像沾上枕头就能睡着。他还没等万川开口,便匆匆地溜回了他的澜山院,气得万川直跺脚。

不知为何,父亲这一次居然发了很大的脾气,不仅姐弟俩糖衣炮弹的招数全不管用,连母亲在一旁也不敢说话了。万川的罪名是纵情声色寻衅斗殴;映月的罪名是蒙骗父母纵容弟弟;连夫人也落了个管教不严的过错。三个人虽然一言不发,可是眼睛却一点也没闲着,你一眼我一眼地互相发信号。他们都知道,侯爷再如何生气也是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果然,侯爷动口不动手,声色俱厉地呵斥一番之后,便让姐弟二人各自回房反省去了。

等映月和万川走了以后,聂氏便让所有下人都退下。她知道丈夫素日极疼爱两个孩子,今日雷霆大作想必事出有因。她将一盏新沏的枫露茗端到丈夫面前,轻声问:“侯爷今日从宫里回来脸色就不好,是不是朝堂上有什么事情不顺心?”

上官仁接过茶盏,一言不发只顾摇头,过了半晌才突然泄气似的长叹了一声,“什么事都瞒不过夫人的眼睛。”

聂氏笑着朝丈夫看了一眼,随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边拨弄炉中的香灰边等待着他的下文。

上官仁将茶盏往几上一放,神思疲惫地叹道,“夫人有所不知,朝堂上的事情何曾顺心过?我看呐,这天下只怕很快就要改姓了。”

聂氏听了大惊失色,慌忙说道:“侯爷糊涂了,这种话怎敢乱讲?!”

上官仁疲倦地一笑,“我也不过是跟夫人唠叨几句,难道还能出去说不成?”

聂氏起身将门窗关严,又将廊上值夜的小厮也打发走,才又回来安心坐下。

“如今,王连年称病,避朝臣而不见,只受那国师蛊惑,一味地求仙炼药。现今的朝堂之上全是那国师一手遮天,今日甚至当众杖杀我军中一名官员。我等连番上书请求觐谒,可是王就是见也不见,放任那国师胡作非为!你说,难道我说错了吗?!”

“朝堂上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聂氏说,“只是我听说,那国师是已故王妃的弟弟,而且此人颇有些道行,如今又权倾朝野,侯爷可不要与他正面冲突才是啊。”

“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不想与他正面冲突,他却早晚有一天要来找靖安侯府的麻烦。”

上官仁这时见夫人脸上神色忧虑,马上拉过她的手宽慰说,“夫人不必忧心,只要军中还认我手里这虎符,那国师再权倾朝野也是断然不敢怎么样的。”

聂氏温柔地一笑,“有侯爷在,妾身自然再没什么忧心的。只是今日侯爷训斥两个孩子的话的确有些说重了。”

上官仁也虚心地笑了笑,起身给聂氏作了一揖,说:“我先给夫人赔不是,稍后再去看川儿月儿。”

夫妻二人又闲话一阵,上官仁便去到女儿房里,见映月双眼通红,显然是刚刚哭过,因而内心更加自责。他心想,姐弟二人固然有错,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借题发挥,将朝堂之事迁怒于两个孩子,于是挨着女儿坐了,声声温言安慰。

映月本就是最知礼懂事的女孩儿,只是从来没经过父亲责骂,因此一时委屈。如今见父亲亲自前来和解,也就渐渐收了悲声。又怕父亲还怪罪弟弟,于是趁机将万川与人殴斗的因由也一一说了。

上官仁素知儿子绝非酒色狂徒的本性,而且从小知书识理,怎会无故与人殴斗?现今听女儿一说,原来是替弱者抱不平,心中竟对儿子的侠气生出许多赞赏。

上官仁将要起身去万川房里,映月说她刚刚给弟弟上过药,这会儿已经睡下了,于是只好作罢。

第二天一早,万川来找映月,要她跟自己一起学功夫去。映月想起昨天给万川上药时,他说起聆花楼的清倌人如何被那秦焰欺负,说完后便非让她也学些拳脚功夫用来防身。她只道他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竟认真起来。

映月说她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学那些功夫防谁去?万川嘻嘻笑着说,就算不用防谁,以后川儿惹姐姐生气,姐姐收拾起来也省力些。一语说得两人都咯咯笑了起来。

姐弟二人来到澜山院,对殷九说起此事。殷九说:“月儿姑娘是女儿身,寻常的拳脚功夫难免粗野,而且也未见得就真能御敌。”他沉吟了半晌,突然笑了,说,“不如让殷九为姑娘另创一套漂亮功夫如何?”

映月还没说什么,万川先拍手叫起好来,“师父可要费一番心思了!我姐姐仙姿佚貌,师父可定要创一套配得上姐姐美貌的功夫才是!”映月被说得面露羞色,忙轻声呵止弟弟:“哪有人这样厚脸皮自吹自擂的?”

殷九见映月低垂着眉目,白皙的脸颊上若有似无地浮出两片如霞般的酡色,心中不禁“忽悠”一下荡了个秋千。他忙欠身一笑,说:“愿为姑娘一试。”

映月仍看着地面回礼,“如此便有劳殷大哥了。”

几天以后,殷九果然派人来请映月。映月换上一身锦葵色的劲装,长发高高束起,随下人来到了澜山院。殷九和万川看见她如此装扮都笑起来,映月被他们笑得直发窘,忙问这样穿是不是不好看。

“怎么不好看?!”万川喜得眉开眼笑,围着映月左一圈右一圈地打量,“平日见惯了姐姐珠翠裙帏,像这样的装扮还是头一遭见呢,倒真像个行走江湖的女侠!”

“我只道姑娘对舞枪弄棒并不上心,原来连行头都早早备下了。”殷九难得这样开怀,又说,“不过,我这套功夫月儿姑娘尽可以穿着素日的罗裙来练。”

映月不解,那罗裙袖口宽大,襟袂啰嗦,怎能穿来练武呢?殷九解释道:“我为姑娘创的这套功夫,取名为‘揽月拂云手’,一共三十六路,以舞姿入式,全部的要诀都在一个‘揽’字和一个在‘拂’字上,所以出招时切忌刚猛用力,而是要虚实变化,明灭相济。这套功夫要说克敌制胜还只是初窥门径,真正练到火候时,一招一式都是袅袅娉婷,曼妙生姿,所以女子穿着罗衫长裙来练再合适不过。”

姐弟二人啧啧称奇,忙请殷九示范来看。殷九抚了抚自己空荡荡的左臂,笑着说:“我是个大男人,又是残肢,舞这套功夫怕是大煞风景……”他四下寻看了一圈,见映月的贴身侍婢竹桃正在廊下逗鹦鹉,于是请示映月可否劳烦竹桃姑娘帮个忙。

映月不解,但仍唤来竹桃,嘱咐道:“一会儿殷先生吩咐你做什么,你照做便是。”

殷九对竹桃笑了笑,说:“姑娘什么也不用做,只消放松四肢就好。”说罢,又命人取了些丝线来。众人正不解其何意,殷九却已经飞身上了树。

万川正要开口去问,忽见好几根丝线同时从树上射下来,准确地缠住了竹桃的手腕和脚腕。众人顺着丝线向树上去看,见所有丝线的另一头最终都汇聚在殷九的手中,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他五根手指上。万川马上明白了,殷九这是要提线操纵竹桃的身体来示范功夫,难怪要她放松四肢。万川兴奋得大嚷,直吵着要学他这门功夫。

殷九选了一根粗壮的枝干坐下,双腿悠闲地垂下来。他对万川说:“你现在跟竹桃姑娘过招,若是赢了,我便教你这驭儡之术。”竹桃听了大惊,连说使不得,可是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双手却已经不受控制地朝万川接连击出了三掌。万川虽出招一一化解,可仍不由得心中大惊。这三掌不仅招式凌厉,而且动作果然如同舞姿一般优雅异常。

“留神了,下一招可没这么便宜了。”殷九眼含笑意,朗声提醒。说罢,他右手的食指和小指同时奇怪地动了几动,那竹桃便已不由自主地将身形翩然展动开来,口中惊异不止。

只见竹桃脚下挪移变幻,遍身襟袂翻飞不息。殷九便说:“移步生莲,照水惊鸿纵天影。”众人忽又见她双袖齐挥,腾身起落,殷九又说:“展袖成幕,薄翼轻云蔽月容。”殷九一边操纵竹桃展示灵妙身法,一面解释招式中的蓄发之机,收放之要。万川虽拼尽全力左招右架,可很快便落了下风。

待三十六路“揽月拂云手”一一打过,万川已经挨了好几十下。他拄着膝盖气喘吁吁,连声说不打了。竹桃收势在原地站定,手脚上的丝线“刷”得一下瞬间收回。她恢复了自由,忙到万川面前行礼道歉。

映月走上来,掩口对弟弟笑道:“现在好了,男子汉大丈夫被一个整天拿绣花针的小丫鬟打得落花流水。”

殷九跳下树来,拍拍万川的肩膀,“刚刚为了把这套功夫演示完全,还没出全力,否则这位男子汉大丈夫哪里还站得起来?”

万川虽然落败,但在师父和姐姐面前却毫不觉得惭愧。他将汗涔涔的脸一把抹了,幸灾乐祸地嘻笑说道:“这功夫姐姐学得!只不过太阳底下扎马步站桩子的滋味可不好受。”

映月从怀中掏出绢帕给弟弟擦汗,同时鼻子轻轻一皱,哂笑说:“你姐姐我从小练舞,搬腿下腰什么苦没吃过?再不济,还能像有些人似的练功哭鼻子吗?”映月和殷九互相对望了一眼,立即心领神会地同时一笑。万川知道这两人合起伙来了,显然在嘲笑他小时候练功哭鼻子的糗事,索性故意装作茫然不知,只管嘻嘻哈哈地憨笑。

“其实月儿姑娘不必非从扎马步开始。”殷九说,“姑娘从小练舞,基本功早已经很扎实了。”

映月点头说:“刚刚我在一旁看,这‘揽月拂云手’的招式,似乎与我常舞的‘玉笛飞笙’颇有几分相似。”

“可不就是‘玉笛飞笙’!”万川一下被提醒了,突然拍手惊呼,“我刚也觉得怎么这么熟悉。”他见殷九的神情颇不自然,于是眼珠一转,长长地“噢”了一声,“姐姐平日跳舞,师父从来不看,原来早将姐姐的举手投足都牢牢印在心里了。”说着用肩膀将殷九撞了个趔趄。

殷九和映月两人都是二十岁出头,正当锦瑟年华,听了这话不免双双赧红了脸,一时口讷竟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映月追着万川又拧又捶,待脸上红热稍褪便咬牙切齿地威胁说等学会了这门功夫,定要揍得他三天下不了床。

万川吐着舌头在殷九背后左躲右闪。殷九蹙着眉,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让姐弟二人把自己当成个木头桩子来躲猫猫。他没有再去看映月一眼,映月也没有再看他。他站他的,她闹她的,可是两人却在心里早将对方看了无数遍。这是他们不知在何时形成的默契——匆匆对视一眼,然后在心里不为人知地、秘密地去还原、品味、欣赏那匆匆一眼留下的痕迹。

每到这样的时刻,连万川都成了外人。

02

一蓝一白两道疾光贴着水面自西向东飞速而去,所到之处激起两重高高的水幕。两道疾光相互交织,偶尔白光在前,间或蓝光领先,二者似乎都想压过对方。

两道光芒掠出水域,目的地似乎是隔岸的重峦叠嶂。果然,在将要撞上山峦之时,白光率先急攀,蓝光紧随其后,二者在岩壁上凸起的石块间弹跳跃动,相互追逼不舍。待缠到山崖顶端时,只听“轰隆”一声震天巨响,两道光以雷霆之势激烈碰撞,而后瞬间朝相反的方向弹射开去,分别落在两座遥遥相对的山峰之巅,变为两个少年的身影。

高处风急,二人的衣衫被吹得猎猎作响,可是身形却稳如磐石。站在北峰的少年左袖被一阵劲风高高地抛起,发丝散乱地拂在他脸上。站定了半晌,他脸上浮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不错,再来!”

这两座山峰相距六七里,少年说话时却连嘴都没张,可是他的声音却雄浑至极,所发出的每一个字都震彻山谷。

朗月空中,皎皎如昼,遥遥相对的双峰以及峰巅之上的少年都成了月中的剪影。南峰上传来另一个少年的回应,同样响亮的声音却甚是得意。

“来就来,谁怕谁!”

话音将落,两个身影同时从顶峰跃出,又交起手来。崇山峻岭此时成了擂台,他二人凝水作剑,飞花为刃,在山峦之间营营逐逐,起落缠斗,直拆了三五百招方才分出胜负。

两人说笑着回到麓水寒塘岸边,边走边谈论着刚才各自的出招和咒法。忽听一阵巴掌连拍,接着又是不迭声的称赞。一个人这时从岸边的林中款款走了出来,树叶的阴影在此人脸上渐渐褪去,正是上官映月。

“姐!你看见了吧?”万川兴冲冲奔过去,连说带比划,“刚刚那招‘凫雁回塘’连师父都差点没接下!”

映月朝弟弟身后的殷九点头为礼,二人隔着万川相视一笑。“呸——”映月作势轻轻一啐,然后让万川转过去,踮起脚尖帮弟弟重新束起被风吹乱的头发,“你师父存心让着你,连我都看出来了。”

万川刚要偏过脸来辩解,马上被映月轻声斥了句“别乱动”,于是乖乖重新转回去,“师父都说我进步多了,不信你问。”

“是啊,进步多了。”殷九走过来,趁万川不敢乱动,手掌朝他脑门上“啪”地轻轻一拍,“要是把这爱吹牛的毛病也改了,说不定早就天下无敌了!”

三人并肩在寒塘岸边坐下,赤脚伸入水中,瞬间感到一阵沁人心脾的凉意袭遍全身。月华如练,远山在视野中朦胧而静谧,深沉的暗玉色被月辉调和成薄透的暮山紫。偶尔有清风拂过,水面起伏成皱,好好的一轮水中月蓦地成了满塘碎银。

三人都不说话,在这样的景致当中,语言是多余的。万川的脚下开始踢腾起来,水花被高高地溅起,在月光下璀璨地一闪又快速落回水里。

映月呆呆地望着前方出神,眼前这景色她看过无数次,可每一次都能让她这样呆坐良久,早已分不清楚是在梦里还是梦外。

她是在万川九岁时才分享了师徒二人的秘密的。万川虽然严守与师父的承诺,对入梦学习咒术的事只字不提,但他每天晚上奇怪的梦话还是引起了姐姐的注意。那时姐弟二人还没有分房睡,映月略施小计,万川就稀里糊涂地说了。

映月心思细腻,殷九其实早就知道瞒不过她,况且他在侯府日子越久,就越知道姐弟俩感情深厚,也不必再瞒。于是有一次便带她一同入了梦,说明了前因后果。从那之后,映月便常常随师徒二人来到这里,在这梦中的麓水寒塘岸边看两人练功。

映月从旁观看时,发现师徒二人过招的咒诀手诀、谈论的阴阳之略以及各类阵法、方位、结印等,与自己闲来无事时翻看的那些道家杂书颇有相通之处,于是兴味渐浓。

殷九见她似乎通晓此道,便说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光看他们师徒练功难免腻烦,不如也教她些咒术来玩玩。可是映月却并不想学那些飞来飞去打打杀杀的玩意,倒是对奇门遁甲六十四卦之类的数术推演更加上心,于是殷九得空便指点她一些简单的玄门阵法用作消遣,映月学得极快。

三人在岸边不知坐了多久,万川望着深邃的夜空突然问:“师父,为什么我们每次入梦练功都要选在麓水寒塘,而且梦里从来都是晚上?”

殷九说:“修习咒术之法最讲究收心守窍,炼己还虚。此前教你的攒簇五行,你背来听听。”

“以东魂之木,西魄之金,南神之火,北精之水,中意之土,是为攒簇五行。”

殷九满意地“嗯”了声,“这麓水寒塘四周五行齐备,不仅对修习咒术大有裨益,更能让你在驭灵的过程中进一步体会五行生克的奥妙。”

万川点了点头,好像明白了,又似乎很困惑。

“你再往天上看。”殷九朝夜空中指了指,“天上有什么?”

“月亮。”万川说。

“还有呢?”

“还有?”万川表情一苦,迷茫地抓了抓头,“云?鸟?”

映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笨啊,是星星。”

殷九也忍不住被万川的呆样逗乐了,说:“但凡你姐姐的心窍能分一点点给你,我也便能省力些。”说罢故作惆怅地叹了一声,接着又望着星空说:“刚刚你问为何梦里场景都是晚上,那是因为每一种咒术都与这夜空之中三垣四象二十八宿有着莫大的关联,待你日后本领精进我再细说与你,现在多说无益。”他将鞋子穿好,站起来拍了拍万川的肩膀,“好了,也休息够了,起来将‘鲲身入式’再多练练,这个你还不够熟。”

“我不练啦。”万川的双脚还在不停地踢水,越踢越快,“反正练了也是白练,梦一醒我还是谁也打不过。”

殷九现在知道了,万川虽然表面上嘻嘻哈哈,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似的,但其实那日在聆花楼被人轻松打败还是让他灰了心。

“教你咒术,不是为了让你用来好勇斗狠的。”

万川仰起一张迷惑不解的脸,问:“那么我到底为什么非要学这种一觉醒来就毫无用处的本事?”

殷九怫然不悦,表情突然就冷了下来,“你只知道问为什么要学,怎么不知道动脑子想一想,既然它毫无用处,我又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力气教你?!”

万川本来还想追问一句“是啊,为什么你要费力气教我?”,可是抬眼看到师父那张阴沉沉的脸,吓得他赶紧把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既然你不想学那就算了,明日也不必再来!”殷九说罢,拂袖便走,留下茫然无措的姐弟俩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明白这人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动了怒。

映月把脸转向万川,眼睛却瞄着殷九离去的背影,小声说:“好像真生气了。”

万川丧着张脸,耷着一双眼睛,对姐姐嘀嘀咕咕:“你殷大哥脾气可真坏,我也没说不学呀我……”

万川虽然早已掌握了出入梦境之法,可是不敢擅自离开。姐弟俩又等了一会儿,却仍不见殷九回来,于是二人只好自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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