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柯跟在陈清身后走，她抬了抬手，最终也没有去抓陈清垂着身侧，跟着身体轻微晃动的胳膊。
她觉得自己病了。
而且病得不轻。
可自己这是得了什么病呢？
李柯开始拼命呼吸空气，拼命让自己平复情绪，她张了张嘴，想要让陈清回头和她说说话，无论是什么话都可以。
可要张嘴的时候，她忽然发现，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人。
叫哥哥吗？
不，她不想叫。
叫少爷吗？
她更不想。
叫陈清，感觉又不太礼貌。
她感觉自己脑子像是一个被吹满气的气球，明明已经到了极限了，却还要不停往里面打气，一直打，一直打，它快要爆炸了。
“小柯？”陈清未回头，轻唤了她一声。
“嗯，我在。”李柯立马回应，你看，只要轻轻唤她一声，胜过千万灵丹妙药，胜过千言万语的安抚话语。
“刚才那位小姐姐，”陈清淡淡地说，“回头你们也认识一下，她也是这里的学生，初三的学姐。”
“我，不要。”李柯停止脚步，“为什么她要去认识对方？她和我有什么关系？”
陈清察觉身后人停下脚步，他驻足回头，风刮过稚嫩的脸，让她好看的瞳眸眯了起来。
陈清说，“对你以后有帮助。”
李柯乐了，“能有什么帮助？我需要她帮助我什么吗？”
“即使没有帮助，交个朋友不好吗？”陈清说。
“有什么好的？”李柯走近，仰头看着他，“我从小到大，我都是没有朋友过来的，以前是，之后也是，而且，我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谁能有交心的朋友。”
“那我们呢？”陈清问，“我们不是朋友吗？”
李柯愣了一下，然后捂面大笑起来，她觉得在这之前，她看错了陈清这个人，她以为陈清是感性的，但也是理智的。
“小柯，你在笑什么？”
李柯笑出了泪，可笑着笑着，她又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傻逼。
那种要爆发火山的怒火过后，是降到低谷的大悲情绪，这种落差，让李柯承受不住了。
她突然就觉得自己似乎是个另类一样。
“不是，我们从来不是朋友，”李柯说，“你可是恩人，是少爷，是老板，是神明，甚至可以是很多身份的关系，但我们从来不是对等身份的朋友，如果人和人之间，没有利益，没有金钱，谁他妈会愿意成天一副假脸待人？”
陈清从未想到她能说出这样超出年龄的话，十二岁的年纪，为什么对这个世界如此淡漠冷静，她过分成熟了。
稚嫩的年纪，总是说出经历沧桑百态的话，仿佛这个世界是灰暗的，没有一点人情味的。
这时，冯明迎了上来，他手里拿了三瓶矿泉水。
“少爷，喝水。”冯明没有第一时间察觉不对劲儿，笑呵呵将一瓶递给陈清，然后递给李柯。
李柯情绪几乎在失控的边缘，她看了看冯叔，又看了看冯叔递给过来的矿泉水，静默片刻，她才伸手接了过来。
这时，冯明才发现不对劲儿，问道:“这时怎么了？”
“没事。”李柯说。
“怎么发愣？”冯叔问，“不舒服啊？”
“没有。”李柯说。
“那是担心这么长时间没上学，怕自己跟不上是吗？”冯明问。
李柯闭了闭眼睛，告诉自己，不要在冯叔面前露出任何不好的情绪。
冯叔没有义务纵容你的负面情绪和你的任性，不…是没有任何人应该容忍你。
“不是，”话落，她绕过两人往门口走，“我们回家吧。”
李柯自认为伪装的很好，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高兴的情绪即便是伪装再好，也会被大人看出来点什么。
“这又怎么了？”冯明说，“比平时火气大很多啊？”
陈清叹了口气，“走吧。”
冯明:“……”
回到家的时候，小刘正在院子里摆弄那只受了伤的麻雀。
见众人回来，捧着麻雀走到李柯跟前，“任务完成，自己赶紧拿走。”说着，将麻雀递了过去。
“谢谢。”李柯接过，“小刘哥，我饿了。想吃你煮的刀削面了。”
“啊？”小刘看了一下时间，“这才十点你就饿了？”
“嗯，饿了。”李柯说。
小刘看了眼陈清，陈清点头，小刘麻溜去了厨房。
李柯独自一人回到了房间。
“啧啧啧——”冯明摇头，“惯坏了，惯坏了。”
“我去看看。”陈清说。
“嗯，我去给小刘搭把手。”冯明说。
说是搭把手，实则是为了蹭口饭吃。
李柯盘腿坐在地上，托着下巴看着装在鞋盒子里的小麻雀。
嘴里嘟囔着，“他要走了，我只是太难受了，所以才没能控制自己情绪。”
“但我不喜欢陌生人靠近他。”
“你不懂，你只是只鸟，我也没法说明白我自己怎么想的。”
“他心脏不好，我不想和他置气。”
“小麻雀，你伤好了，能不没也别走了，我不想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他要去上学了，小刘哥肯定也会走，冯叔也不会常来这里了，就我一个人了，就我，一个，人了。”
李柯红了眼。
她永远都在被抛弃，抛弃他的人，身边总有不断的人靠近，唯独，唯独自己没有人靠近。
她是灾星吗？
她孤煞星吗？
为什么永远孤独的人都是她？
小麻雀叫了两声，眼睛眨了眨，也不知道它想表达什么。
李柯起身打算给它倒点水。
刚起身，房门被人敲响，随即便是陈清的声音响起。
“我进来了？”
李柯置若罔闻，该干什么干什么。
陈清推门进来了，笑容满面地说，“在干什么呢？”
“给它喂水。”
陈清坐下，看着她忙碌着。
片刻，他问道:“为什么生气？”
“没有生气？”
“撒谎，是因为我交了朋友吗？”
李柯手一顿，“嗯，不喜欢。”
“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她。”李柯嘴上说的话，有时候和心里想的完全不同，因为她漂亮，因为你们年龄相仿，因为我看出那个女孩儿对你一见钟情，爱慕一个人的眼神，我在电视上看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