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你本是乱臣贼子，山贼草寇！是太守张叔夜保举你为国效力，是当今圣上慧眼识人，让你和你的贼子部下将朝廷兵马四处征战。”高俅为首的四贼在为帷幕前如同四尊石狮子一般发出瘆人的目光盯着底下跪拜的宋江。

帷幕之后是宋徽宗，看影子像是在题字或是画画。

“臣，不知所犯何罪？”宋江问道。

“老夫问你。”遮目慈爱而睁眼显奸的蔡京上前道：“你当初是为了什么上梁山？”

“被当地贪官所迫，不得已上山为匪。日夜盼望朝廷招安，能将我等三十六人的冤屈诉讼。”宋江道。

“呵呵，不然，不然。”蔡京拄着拐杖坐下道，“不是因为这个，不是这个。你不是有个很宏大的理想吗？”蔡京说话摇头晃脑好似个教育坏学生的教导主任。

“臣此生只愿为国效力，封妻荫子，别无他求。”宋江冷静道。

童贯将一面大旗扔到宋江面前，用和太监完全不一样的高亢声音喊道：“看看这是什么？”

宋江抬起头，赫然看着那面“替天行道”的大旗。

“替天行道······”宋江喃喃道。

“是的，是的。老夫问的，就是这个宏大的理想。替天行道啊！”蔡京睁开眼睛，看着如同蝼蚁的宋江，“何为天道？天子之道，即为天道。”

“天子之道，当效孟子之言：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而臣看到的，是想要生存下去的百姓，被朝廷的铁骑挥下屠刀。”宋江刚说完，就被童贯一鞭子打翻，在地上滚了一圈。

“哎呀呀，年轻人怎们能打断长辈说话呢？”蔡京又恢复了眯眯眼的慈爱模样，“更何况，是一个手握你生死的长辈。”

“是——”宋江刚回答，就又被童贯一鞭子掌嘴，鲜血不止。

“诶诶，枢密使大人这是干什么？这可是在皇上面前。我们啊，要以劝导为主，鞭子什么的，还不到登场的时候。”

“咳咳。劝导？”宋江起身道，“先用甜言蜜语，从百姓那里骗走钱粮土地，若是不服，就用您的这根鞭子强迫他们交出。”

“好大的胆子！掌嘴！”童贯正要发作，却被杨戬拦住。

“江南方腊一战，宋将军的三十五员部下，大多折损。”杨戬拿着名单缓缓走下台阶，在宋江周围转悠着念道，“原青州指挥司统制秦明、原渭州经略府提辖鲁达、原东平府兵马都监董平、原东昌府将领张清、原殿帅府制使或大名府管军提辖使杨志、原禁军金枪手徐宁、原大名府将领索超、东潞州无赖刘唐、华阴县史家公子史进、揭阳镇富户穆弘、原郓城县步兵都头雷横、石碣村水贼阮小二、阮小五、浔阳江艄公张横、原江州渔牙张顺、原蓟州两院押狱兼充市曹行刑刽子杨雄、蓟州卖柴的石秀、登州猎户解珍、解宝都已确认战死或病逝。外加一个道士公孙胜，一个浪子燕青不知所踪，朝廷已经发布了对两人的通缉令，以防其再次作乱。枢密使大人，宋将军尚沉浸在失去部下的悲伤之中，说话冲撞了点，不要往心里去。至于宋将军，我们是为了慰问你，希望你能明白我们的苦心。有的东西知道了，就得烂在肚子里。”

杨戬和童贯一样是宦官，杨之所为才更像是一个太监的样子。杨戬掌文，是四奸六贼中消息最灵通的，童贯掌武，能北上攻辽就可以知道其本事。此二贼一文一武，把持朝政，祸乱朝纲，人人皆欲生啖其肉，宋江也无不想把两贼碎尸万断。

“我——”杨戬一脚将宋江踹翻，隐约听得到牙齿在玉石地砖上滚落的声音。

“宋将军，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不是你那水泊梁山。你没有说话的权力。”杨戬取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鞋，明明上面沾满了污泥，却还是要象征性地擦一擦。

“现在我们回到我们一开始的话题。”蔡京挥挥手示意杨戬回到自己的位置，“你想要替天行道，真实意图却只不过宣泄自己的愤怒和不甘，为此不惜把更多人拉上梁山不是吗？啊，老夫还记得徐宁教头给我送了五百两白银准备升官了。人人都是花五百两讨个能捞油水的职务，就他，说是想去西夏边境——哈哈哈哈！这种事情，不需五百两，只要跟我说一声，我自然会让这个在西夏的军营中无依无靠的傻子去送死。”蔡京发出了无比骇人的笑声，但是帷幕后的宋徽宗却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继续手头的画笔。

“虽说少了一个忠肝义胆为国尽忠的壮士，”高俅摆出一副惋惜的样子，“这么大好的前途就上了梁山，啧啧，但是啊，宋将军，你太贪心了。一下子就带走了三十五个我们的东西。”

“算上你就是三十六个！”童贯补充道。

“你们的存在是因为我们允许，你们行天道是因为天子允许。”蔡京道，“而你的行为已经超过了我们允许的范畴了。”

“一个是你，一个是方腊。你们两人都是超出了我们管控的人。”高俅道，“而乱我大宋秩序者，唯有死路一条。”

“你们！才是将大宋推入地狱的罪魁祸首！”宋江愤怒地起身，带着浑身鲜血冲上台阶，扑向四贼，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是何等的愚蠢和渺小，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大错特错。现在为时已晚，至少要让这些人跟自己陪葬！

“停下！”蔡京一敲拐杖，声音中的魔力传入宋江耳中，宋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呆在原地无法动弹。这是蔡京的精神控制能力，那柄拐杖是因为年老能力衰弱的蔡京而制造的增幅器——“沉浮”。

“宋江，以你的本事可不是我们中任何一个人的对手。”高俅道，“你也该明白了吧？”

是的，宋江一切都明白了，翦除自己的羽翼，让他孤立无援。

“朱勔他们也已经给卢俊义灌下了毒酒，哪怕是真正的玉麒麟，吞下半斤的水银，也得给我死掉。”童贯道。

杨戬端着一个坛子走到宋江面前笑道：“现在，轮到你了。”

“其后，就是你的其他兄弟，一个接一个，我们会把他们慢慢除掉，”蔡京的话语在宋江耳边回荡，“一个接一个——”

——

“呼，呼。”宋江从梦中惊醒，汗水湿透了整张床，“又梦到了那天吗？英灵就不能不做梦吗？”

宋江起身看着窗外，还是月亮还没消失。

“我到底在做什么？”宋江喃喃道。

*

“你说公孙胜原本叫孙立？”花木兰道。

“是的。我和他工作室知道的。他原本绰号‘病尉迟’，现在改为‘入云龙’，木兰姐姐，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你们东方人都喜欢这样改名字吗？”

呆了快一个月，花木兰终于还是不得不去揭开梁山背后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