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阳并不想拿凌晗怎么办，不过是区区一个侍卫，何须她来用心。
不过……
“去，把她喊过来，一起回去。”
到底是公主府的脸面更加重要，不管是责罚亦或是什么，都回府关上门了再说。
青涟不知道别人喝醉是什么模样，她只知道此刻殿下的心情不是很美妙。
自从那位成亲后，殿下常常这样。
轻叹口气，青涟走到凌晗面前。近距离下，青涟发现凌晗确实有一张得天独厚惹姑娘家喜爱的俊脸，可惜身形并不高。
闻着扑面而来的酒气，青涟，“凌侍卫。”
她希望凌侍卫现在能有些理智，不然，殿下若是发起火来，那真是不得了。
幸好……
凌晗点点头，颔首回礼，“青涟姑娘。”
“殿下请凌侍卫与我们一同回去。”青涟说得很慢，顾及喝了酒的凌晗。
凌晗果然没反应过来，她怀疑自己幻听了，殿下怎么会说出这么温柔的话。
青涟只得重复了一遍，却见凌晗忽然站直了身子，雪冷的面颊微红，像是确认般问了一遍。
青涟，“是的。”
“哦。”
凌晗脚步微有些发飘地跟在青涟身后，青涟上了马车，凌晗看着马车上熟悉的公主府印记，有些呆地站在原地。
一道熟悉的嗓音从马车里传出来，“还不上来？”
凌晗有些手足无措，没有再耽搁。只是坐上马车车辕，凌晗脸颊慢腾腾地变红了。
喝醉酒的凌晗并不太能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很快的，不仅面颊红了，就连眼睛也红红的。
马车碌碌滚动起来，凌晗坐得笔直。热乎乎的脸颊被冷风吹着，凌晗觉得很舒服。
“进来。”
静阳的声音在身后想起，凌晗觉得脑子有些晕乎，一时不想听她的，但还是很乖地进去了。
静阳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个因为醉酒脸颊红眼睛也红的人，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那日独自一人凭着猜测爬上山找到她的人。
不知是不是因为畏惧她，小侍卫还往后缩了缩身子。
转头问青涟，静阳，“他喝了多少酒。”
青涟不知，倒是凌晗听到了，竖起了两根手指，“二。”
“两壶酒？”
凌晗迟钝地摇头，“两坛。”
静阳愕然睁大了眼睛，青涟也有些惊讶。
没好气地倚靠在榻上，静阳嫌弃地看着眼前一身酒味的人，嘲道，“没想到，我们的凌侍卫还是个酒坛子成精。”
凌晗阖着眼睫不吭声，她觉得公主这话不好听，口气也不对。但，她总是惹公主生气，她已经习惯了。
即便是梦里，她也有些后悔自己听公主的话上马车了。若是她一个人，她会自在很多。
腹部突然地疼了起来，凌晗身子蜷缩起来，脸颊失去血色，冷汗也“唰”地流了下来。
青涟一惊，上前一步来，“凌侍卫？”
凌晗只来得及艰难地抬起眼睛看了一眼，便彻底地昏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看到床前纳鞋底的凌婆子，凌晗小腹抽搐地疼，但很快一股暖流往下，苍白的脸颊一时涨红了。
她那个来了。
听到动静，凌婆子放下手里的活计看过来，见她惊慌失措神色，不禁安慰她道。
“放心吧，没有发现。”
身上慢慢回暖，凌晗又想到自己白日喝了那么多酒，不由惭愧地低下头。
“阿婆，我……”
慈爱温暖的手掌落在头上，轻轻拍了两下，凌婆子安抚地道，“下次可不要再如此了。”
床边陷了下去，凌婆子坐下来，有些心疼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下说不难过也是不可能的。
这些时日里，凌晗的变化她不是没有发现。但是，正是因为发现了，她才觉得害怕。
凝视着凌晗的眼睛，凌婆子声音压得很低，“小晗，你说，你真喜欢上殿下了不成？”
凌晗瞳孔巨震，不可置信地看了养母一眼，无地自容地垂下了脑袋，声音惭愧而懊悔。
“阿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
我不该喜欢上她。
凌晗痛苦地泪流满面，泪水蜿蜒模糊了视线，只能听到压抑的哀鸣。
从小时候被凌婆子救的那一刻起，她就必须是一个男孩子。十几年如一日，她都在学着男孩子的举止，也早已忘却了女孩子该如何哭泣。
声音嘶哑哽咽如同小兽，凌晗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但她更害怕看到养母失望的眼神。
粗糙而温暖的手掌再次落在发顶，凌婆子柔缓的声音缓慢响起。
“小晗，那我们安静地喜欢她，永远不要告诉她，可以吗？”
凌晗身子一震，睁大了眼睛去看，却被泪水遮挡了视野。眼睛被捂住，她只能听到养母的声音在耳畔响着。
“小晗，你要知道，殿下是陛下的亲姐姐，未来是要尚驸马的。所以，小晗你暂时先喜欢她，等以后她嫁人了，你慢慢就不喜欢她了。”
“到时候，若是你还喜欢女子，我们找一个嘴巴严的，性格柔顺又漂亮的，好不好？”
凌晗如何能说不好，她早就做好了被养母发现后被嫌恶的准备。
被养母搂在怀里，凌晗慢慢平静了呼吸，眼泪也止住了。
但是眼睛却肿了起来，像是核桃一样。
明明是冬日，凌晗却因此发了一身的汗。凌婆子怕她着凉，想要给她擦身子，被凌晗拒绝了。
“阿婆，我一个人可以的。”
看着她脸颊红红，耳朵也红彤彤的，凌婆子无奈叹息一声，又见她眼睛处的墨晕染了些，想到她脸上的妆似乎也到时间了，正好替她洗去脸上的妆。
盆里的水被黑色晕染，凌晗的面容恢复本来的模样。
水墨般桃花形的眸，眸光潋滟含波，因为红肿越发显得可怜。细长的眉，挺鼻菱唇，肤色白皙的仿佛月光染就，又带了些薄红。
凌婆子把菱花镜放在凌晗手里，默默地退了出去。
凌晗知道凌婆子是为了让自己看着镜子里的人想念母亲，只因，她和母亲很像。有时凌晗洗了妆容后，就看到凌婆子看着自己发呆。
凌婆子曾被母亲救了一命，之后家中遭难，她被从淮南回来一时发善心的殿下当成乞丐救回府上，正巧被当时在公主府的凌婆子遇着，这才堪堪保住一命。
看着镜里的人，凌晗看着自己红肿的眼睛，有些痛苦。
她，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母亲的脸了。若是母亲知道自己喜欢上女子，会对自己失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