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五点半,孟迟准时睁开双眼,她盯着房顶墙面上的那道裂痕看了一会儿才缓缓从床上坐起来。
昨夜她又梦到已经去世的父母,梦见他们被毒贩绑在椅子上折磨。钉满了生锈的铁钉的木棍一下又一下落在他们的身上,他们的惨叫声回荡在整个室内。那些毒贩就好像没听见一样,他们癫狂的笑着,宛若地狱中走出来的恶鬼。
孟迟低着头,难得表露出几分脆弱的情绪。但很快,她呼出一口浊气,起身拿上自己的洗漱用品离开了宿舍卧室。
因为时间很早的缘故,公用洗漱间内空无一人,孟迟三五分钟解决完卫生问题,回房间换上运动服离开了宿舍楼。昨天回来的路上她注意到,宿舍楼和办公楼之间有个标准操场,正好可以用来晨练。
孟迟绕着操场跑了十来圈,完成了每天的目标后才回到宿舍换上了新发的警服常服,到食堂去吃早饭。
孟迟没想到自己会在食堂遇见楼屿归,按常理来说,一般回自己家住的人应该会在家解决早餐才是。
楼屿归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孟迟穿警服的样子,小姑娘英姿飒爽,眼神里的刚毅果断显得她像个随时准备英勇就义的巾帼英雄。
楼屿归难掩自己的惊艳,他挥了挥手上的饭卡笑着说:“巧了,队长请你吃早饭吧?”
旁边有熟悉的警员路过,听见楼屿归这话有意调侃,“哎?楼队,怎么只请人家小姑娘不请我啊?我也饿着呢。”
孟迟礼貌地笑笑,不容拒绝道:“不用了楼队,昨晚我已经拿到饭卡了,可以自己吃饭。”
楼屿归笑骂了那警员一句,随后看着孟迟说:“正好空青让我给他带早饭,一起了,走吧。”
说罢,楼屿归习惯性的想拎一下对方的衣领子把人拉到选餐台前,但见孟迟身上警服干净整洁,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下手。
好在孟迟并不是个会下别人面子的人,她自己迈步走了,空留楼屿归的手停在半空中,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回来。
早餐照例是包子粥和茶叶蛋,和昨天不同的是,今天孟迟特意多要了一个包子。
楼屿归一面刷卡一面问:“怎么今天多吃了一个?”
孟迟嘴里叼着包子含糊不清地解释:“今早晨练有消耗,要补充。”
楼屿归点了下头,一手拿着一只餐盘在昨天的位置落座,才刚拿起筷子,许空青和夏青黛就从外面一齐走了进来。
眼见自己的早餐少买了一份,楼屿归略抬高些声音说:“空青你自己去买吧,青黛你坐过来先吃。”
许空青撇嘴,“楼队,让你买早餐的人是我哎!”话是这么说,腿却一刻不停地迈向选餐台了。
夏青黛在孟迟身边落座,把餐盘从对面拖到自己眼前,她露出个温柔的笑,对孟迟说:“小迟你早啊,看来咱们早餐小队以后又添一员。”
孟迟赶紧咽下口中的食物,“青黛早,早餐小队是什么?”
夏青黛用眼神示意孟迟看了下正慢条斯理享用早餐的楼屿归,“还不是因为他,楼阿姨跟我说他吃饭慢的像考拉,让我每天叫他来队里吃饭,不然他要么是为了吃早饭上班迟到,要么是为了不迟到所以不吃早饭。
本来我还愁呢,我也懒得起太早,正好空青家离得远,咱们楼队长心疼空青天天吃不上早饭,自愿每天给人家带饭,就在队里一起吃了。一般是他们两个一起吃,我只是个凑热闹的,不过你来了以后我们可以经常一起吃早饭。”
孟迟闻声点了点头,正巧此时许空青也买完了早餐坐下,他把自己手边的豆浆递给夏青黛,把她餐盘上的那碗粥换了过来。
看着他们之间无比自然的相处,孟迟有些迟钝的感慨,他们的关系真的很好,不像是普通的同事,更像是彼此信任亲密无间的朋友。
饭后,四人一起上楼,出了电梯夏青黛和其他三人挥别,走反方向回了法医办公室。
下午两点钟,白浩希出租屋的房东终于从外地赶回,来到市局。
房东叫周立乙,是个中年男人,来时身上还穿着背心短裤,裸露出来的手臂上有着明显的晒伤,一看就是刚从热带地区的海边刚刚度假回来。
他的身材有些发福,鼻梁上架着副眼镜,止不住地拿手绢擦着额头上的汗,神情十分紧张。
前往出租屋的车上,周立乙问楼屿归,“警察同志,小白是死在我的房子里面了吗?”
楼屿归:“这个我们还不能确定,要到了现场勘查之后才有结果。”
周立乙:“警察同志,我可没有杀他啊,我一直在外地旅游,要不是你们给我打电话,我到现在还回不来呢。”
楼屿归:“法律不会污蔑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您放心吧。”
周立乙这才放下心来,他收好自己的手绢靠在后面,满脸的苦大仇深,“我就说这个小白迟早要出事,我老婆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迷魂汤了,非要把房子租给这个人。”
坐在周立乙旁边的孟迟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周立乙看了孟迟一眼,小心翼翼地说:“因为我一看见这个小白就不舒服,他不正常,那天签合同的时候就靠在一个男人身上,没骨头似的。说实话咱也不是那种封建的人,可这个小白实在是太那啥了,我看不惯他。”
孟迟:“你们租房不是中介牵头吗?”
周立乙:“不是的,我老婆不想让中介赚中介费,她总觉得中介会吃回扣,所以我老婆自己贴的广告,小白是自己找上门的。”
孟迟:“你老婆和这个小白关系怎么样?”
周立乙闻言再次坐直了身体,他看着孟迟语气坚决道:“这个我敢打包票,我老婆和他没关系,你们千万不要怀疑我老婆啊,我老婆是好人,她连杀鸡都不敢,怎么可能杀人呢?”
前方驾驶座上的楼屿归出声道:“周先生,你不要这么紧张,我们现在问这些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我们没有怀疑你们夫妻的意思,你就把心搁肚子里边儿吧。”
孟迟正要附和楼屿归,却突然停顿下来,她微微蹙着眉问周立乙,“周先生,你出去旅游没带你老婆吗?”
周立乙不明所以,“带了啊,我们今天一起回来的。”
不待孟迟开口,楼屿归就问:“那你老婆人呢?”
周立乙:“小白的父母也给我们打了电话了,说想去小白屋里给他收拾东西,我老婆带他们去了。”
孟迟咬了下牙,压着怒火说:“周先生,你怎么能在警方还没有到现场的时候就先把别人放进去呢?你知不知道他们有可能会破坏现场的线索?”
周立乙登及瞳孔放大,声音里都带了几分颤抖,“不,不会吧?他们也不是外人啊,他们是小白的父母,他们怎么会破坏线索呢?警察同志你可别诬赖好人啊!”
孟迟到了这个时候却冷静了下来,她敏锐的感觉到这个房东有一些事情并没有交代清楚,比如一直跟儿子关系不好的白浩希父母,为什么会有白浩希房东的联系方式这件事。
前面,楼屿归拿出警笛从车窗伸出手去放在车顶,拉响警笛后戴上蓝牙耳机给一直跟在后面的越野车里的许空青打了电话。
“喂,空青。”
许空青突然接到电话不由有些意外,他开了免提,把手机扔在副驾驶的夏青黛身上,“怎么了什么事儿啊?”
楼屿归也压着火说:“房东的妻子带死者父母去出租屋了,你联系一下让社区的人先去房间里别让他们乱动东西,然后问问青黛,东西都带齐了吗?现场可能被人破坏了。”
许空青闻言脸色一变,应了一句便让夏青黛挂了电话,随后也拿出警笛从车窗伸出去放在车顶。
另一边,和许空青通话结束后,楼屿归也发现了事情不对劲的地方。他从后视镜看向后方,但见周立乙又开始不安地擦着额头上的汗,有七八分肯定这大概是个好心办了坏事的人。
楼屿归视线一转,对上了孟迟的眼睛,从孟迟的眼睛里,他看见了和自己相同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