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空青这句话不仅没有缓解气氛,反而让本就不热络的车内登及变得如同冰窖一般,几个人的面色都不算太好。
“2.16”的案发时间就在去年,夏青黛是当时参与了一线解剖的法医,有关“2.16”的案子,除了楼屿归之外,就属她了解的最多。
夏青黛见孟迟面上疑惑,好心开口道:“案发地点在玻璃厂旧址,虽然死状听起来一致,但我觉得应该不是。”
许空青不以为然:“那座荒山都已经被我们监视起来了,他想抛尸肯定会换地方的吧?”
孟迟没忘记自己被调到长山市的原因,问道:“216这个案子,我只看到了一点简报,具体的情况你们能跟我说说吗?”
夏青黛看了孟迟一眼,她自上车以后便陆陆续续打量了孟迟几次,见她虽然容貌清秀但无论气势还是仪态,都与办案几十年的老刑警相差无几,心中早就对她充满了兴趣。
夏青黛往前倾了倾身子,“去年2月16号,有露营者声称在荒山上发现一具尸体,警方到达现场后,陆陆续续又挖出来七具尸体。一共是八位死者,男女都有,都是赤身裸体,身上没有任何其他物品,死因是机械性窒息,都是被凶手戴着手套掐死的。死亡时间集中在去年的1月1号到2月14号之间。”
孟迟记下夏青黛话里的重点,又问:“赤身裸体,有没有性行为的发生呢?”
夏青黛摇头,语气沉重:“没有,死者身体上十分干净,胃里甚至连被消化的食物残渣都看不见,也因为这个我们找到的线索并不多。”
夏青黛又想起自己跟随几个同事,连着熬了几个通宵,最后发现的线索却寥寥无几的那段日子。她面上的明媚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愁苦,她靠回椅背看着窗外熟悉的城市,一想到这城市里正有一个杀人狂魔躲在暗处,肩膀不自觉低了几分。
纯黑色的吉普车顺着匝道开下高架,行驶至前路分叉口时因红灯停下。
此时正是四月,长山市地处北方,即便是艳阳高照的天气也暖和不到哪里去。顺着车窗缝隙吹进来的风,比起一个小时前,更添了几分凌厉。
孟迟在南方待了多年,早适应了那边温暖湿润的气候,冷不丁被这样烈风吹着,竟有几分不适应,她眯了眯眼睛,忖度着什么时候有空在网上买件厚一点的外套。
楼屿归注意到孟迟抱着的胳膊,意识到她在冷,立刻关上车窗开了空调。他每次出现场的路上都习惯了这样被风吹一吹,一开始是为了保持清醒,后来就变成了习惯。
夏青黛和许空青坐他的车次数比较多,两个人都知道躲在后排。苦了孟迟这小姑娘,不了解他的习惯,要在前排挨冻。
玻璃厂旧址在城北的近郊,与机场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但离“2.16”案的那座荒山委实不太远。
到达现场后,先一步赶到的辖区派出所民警上前交接情况。
楼屿归给民警看了自己的证件,问:“报案人呢?”
民警指了下那个站在玻璃厂大门口不断向这边张望的中年男人,“报案人就在那,他是这玻璃厂里打更的,据他说,他是早起按规矩先巡逻一圈院里,然后再出来看一圈外墙,结果从大门走出来没多远就发现了死者。”
孟迟注意到,眼前的厂区破败不堪,明显已经荒废多年,且场外通向大路的这一条小路坑坑洼洼十分难走。大路上也由于往来的大货车非常多,所以路面并不平坦。
孟迟问:“这厂子一看就没人要了,怎么还有打更的?”
民警解释:“这老厂区里还有一些以前留下来的器械,现在是用不上了,但毕竟是人家玻璃厂的财产,找个打更的管一管也很正常。”
说话间,几人已经被民警带到了案发现场,警戒线内,先他们一步赶到的痕检科同事正在现场有条不紊地工作着。
楼屿归抬手叫了个人过来,问:“有什么发现吗?”
来者是市局痕检科的小方,小方一脸愁苦地摇头:“现场环境太复杂,而且有用树枝刻意清理过的迹象,很难提取到完整的脚印了。”
几人穿过警戒线,往前走了没几步就看见赤身裸体趴卧在地上的尸体,尸体的背部和臀部有着几道明显的鞭打痕迹,手腕脚腕处也有被绑缚留下的红紫印痕。
许空青拧着眉上前瞧了一眼,指着死者耳后的一处纹身道:“嚯,这哥们儿玩得够大啊?”
孟迟蹲下身子,轻轻别开死者的发丝定睛一看,只见他耳后纹着的居然是男性生殖器官,她长眉微蹙道:“做过这个纹身的人应该会有印象,这样对我们确定死者身份比较有利。”
楼屿归:“许空青,你让人到全市能做这个纹身的店问问,看看能不能确定死者的身份。”
许空青得令,立刻走到一边去打电话给市局里的同事,让人帮忙协助调查。
孟迟粗略观察了下死者的体表后就把位置让给了夏青黛,让她就地进行初步的尸体检查。
孟迟:“他应该是死后被人搬到这的,找人调一下监控看看有没有可疑的车辆吧。”
楼屿归:“抛尸抛的这么干净,说明凶手具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看他身上这个情况,凶手是熟人作案的可能性会比较大。”
楼屿归一番话得到了在场几个人的认同,就死者身上这个情况来说,所有人都在猜是不是因为特殊癖好玩大了,导致的意外身亡。将侦破此案的初步关键锁定在与死者有亲密关系的人身上,的确最为稳妥。
但孟迟不这么认为,她在国外的时候也见过类似的案例,但那些人身上的痕迹比起死者来说就要更多也更复杂,而且凶手也不会这么有计划的抛尸,处理抛尸现场的痕迹。
她认为,如果是意外身亡,那么这样的抛尸现场未免显得太过冷静和不近人情,她也看不到任何凶手或者抛尸者,出于愧疚心理做出的补偿性行为的体现。所以这个案子,谋杀的可能性要比意外杀人或者过失杀人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不过楼屿归是队长,她自然尊重楼屿归的判断。
孟迟道:“先查死者身份吧。”
正说话间,夏青黛已经完成了对尸体的初步检查,她起身摘了手套走过来,对楼屿归和孟迟说:“死者的死亡时间初步估计在昨晚的十一点到凌晨两点之间,死因可以确定不是勒颈导致的机械性窒息,应该是跟216没什么关系了。”
有了夏青黛这句话,一组众人的心都感觉安了不少,但随之而来的疑问便是,死者究竟是谁?又是什么人,在杀了他之后,将他弃尸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