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黛已经完成第一次尸检，紧赶慢赶写出来一份报告，人就坐在楼屿归的办公室里等着，好几次脚步声从门口响起，她都以为是楼屿归，结果等了半天也不见人进门。

渐渐地，夏青黛没了再等下去的耐心，把文件往楼屿归办公桌上一放，打开门刚要走就看见了正一前一后走进来的楼屿归和孟迟。

夏青黛眼前一亮，回身把桌上的报告拿起，走到楼屿归身前，对着他身后的孟迟眨了眨眼，“第一次尸检报告出来了，已经确定死者的死亡时间是9号晚上的十一点到十二之间。

另外死者身上有多处不知名外伤，工具比较复杂，有绳子也有一些皮具制品的痕迹。死者在死后被人洗过澡，所以身上没留下什么指向性证据。哦对了，死者生前有过性行为，但体内并未检测出任何体液。”

楼屿归接过报告，“死因呢？窒息？”

夏青黛摇了摇头，“死因是心脏骤停，可以肯定不是因为心脏病。另外还在死者的直肠内发现多个球形物体，已经拿去化验了。死者身上没有任何反抗的痕迹，毒理化验结果还在等，要确定死者是不是被下药了才没有反抗能力的。”

楼屿归问孟迟，“现在你觉得，凶手为女性的可能，有多大？”

孟迟也明显感觉到了尸检结果给出的线索，和抛尸现场他们得到的线索明显有着互相违逆的地方。

“白浩希虽然瘦弱，但也是个成年男性，按夏法医说的，”孟迟蹙着眉看了眼夏青黛。

夏青黛莞尔一笑，轻声说：“叫我小夏或者什么都行，夏法医听着怪怪的。”

孟迟迟疑片刻，略一点头，继续说道：“按青黛说的，死者死后被人清洗过，那有没有可能是把体液清洗掉了呢？”

夏青黛：“这个不是没可能，但凡有接触必会留下证据，就算清洗过我们也有专门的方法可以检验。我个人的看法是，人死后肌肉会逐渐僵硬，再加上那几个球的位置，我更倾向于，如果凶手是个男人的话，他没有将体液留在死者体内。”

夏青黛的话给了楼屿归很大的提示，他打开手机上网搜索了一番后，将网页上的信息展示给另外两人看。

“根据白浩希朋友的供述，白浩希有一个正在交往的女友，他们之间的相处就是这种四爱的模式，如果是这个情况下，那就算有性行为，也不会有体液的出现。”

楼屿归这么一说，倒是给孟迟提了个醒，她忙问：“有人报白浩希失踪吗？”

三人对视一眼，此刻，这个神秘的白浩希女友的嫌疑，在他们的心里直线上升。

当天晚上，许空青带着人在白浩希女友的住处找到了刚刚下班回来的女人并带回了市局。

审讯室内，许空青和楼屿归端坐在办公桌后，孟迟和夏青黛则在隔壁的监控室里，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女人穿着件面料极好的酒红色连衣裙，一头浓密的头发烫着极具法国风情的大卷，自然而然地披在肩上。她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正红色的口红涂在嘴唇上，看起来和红裙相得益彰。

饶是孟迟没有什么化妆的经验，她也能看出，这是个极其精致的女人，对自己的外表一定非常在乎。

这样的一个气质优雅出尘绝艳的美人，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会让人忍不住心生赞叹。

唯独在这里不会。

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在得知自己的另一半被谋害身亡的情况下，还能如此的淡定得体，她一定早就知道什么。

许空青主要负责做记录，楼屿归是这次审讯的主导者。而从刚刚楼屿归进门的那一刻，那女人的目光就落在楼屿归的身上没有移开过。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看起来就像是猎者锁定了猎物一般。

楼屿归自是不理她的，他并没有分任何一个多余的眼神给他，整理好了手上的东西，端起茶杯吹散上面的茶叶浅啜一口后才漫不经心地开口问：“姓名？”

“赵歆韵。”

“年龄？”

“24岁。”

“认识白浩希吗？”

“认识。”

“怎么认识的？”

“朋友介绍的，怎么了警官？问这个干嘛啊？”赵歆韵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跟他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前男友。”

“前男友？”楼屿归掀起眼皮看了赵歆韵一眼，“什么时候分的手？”

“就前两天吧，他不好好工作，没什么上进心，我们就分了。”赵歆韵语气坦然，神色淡淡，就仿佛谈论的是个陌生人一般。

楼屿归：“知道我们找你是因为什么吗？”

赵歆韵扬起唇角笑了笑，她将自己鬓角稍有凌乱的发丝整理平整，眼睛落在楼屿归那张俊脸上，语调又柔又缓，“我怎么知道，总不可能是因为你看上我了吧，警官。”

楼屿归长眉一蹙，无形的威严从身上释放出来，眼里的严肃与警告让赵歆韵看出自己刚刚是在自讨没趣，她收回视线摆弄起了自己的手指。

赵歆韵其实跟夏青黛给人的初印象差不多，都是成熟的御姐类型，但只要稍微聊过两句，就能彻底看出，这两个人的内在完全不同。

赵歆韵的轻浮太过流于表面，刻意得仿佛拿到了劣质剧本的劣质演员。

可仔细看她的双眼，又的确没办法在其中感受到任何内涵。孟迟不明白，为什么她给人的感觉是这样的简单，又这样的复杂。

“4月9号你在哪？”楼屿归问。

“4月9号？”赵歆韵沉吟片刻，眼睛不自觉地往上看了眼，似是在回想自己当天的经历，“9号不就是昨天吗？昨天白天我上班啊，下班了以后同事约我看电影，但她临时有事半路就回家了，所以昨天的电影是我自己看的。那天晚饭我吃咸了，看电影的时候喝了两杯可乐，搞得我一直想上厕所。

不过电影挺无聊的，也没错过什么。看完电影之后我就回家了，洗了澡，看了一会儿手机，然后就睡觉了。”

楼屿归一听这话就知道赵歆韵绝对心里有鬼，他继续装作毫无察觉的样子问道：“9号前后，你有没有见过白浩希？”

赵歆韵无辜地看着楼屿归：“怎么可能见过，我们都分手了，还有什么见面的必要吗？”

楼屿归则不见半分急迫，而是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不急不缓地说：“他死了。”

赵歆韵闻言立刻瞪大了双眼，震惊地看着楼屿归，好半天才说：“他死了？怪不得你们找我，所以你们是把我当嫌疑人了？”

楼屿归：“案件调查正常走程序，如果你是清白的，没有人能够污蔑你。”

赵歆韵：“行，那我就谢谢警官了。问完了吗？我能走了吗？”

“能，当然能走。”楼屿归偏头看了一眼许空青，见他写完最后一个字后，直接把笔录递给了赵歆韵，“看一眼，没问题的话签个字就能走了。”

赵歆韵拿着笔唰唰两下写好自己的名字，笔迹锋利中带着几分潦草，却不凌乱，反而很有风骨。都说字如其人，可楼屿归看着赵歆韵的字，打心里觉得，这字和她表现出来的样子一点都不像。

走出审讯室时，孟迟和夏青黛就站在门口等，赵歆韵见了她们也不怯场，淡淡一笑便径直离开了。

孟迟忽略楼屿归有话要说的表情，小跑到了办公室的窗边，没几分钟便见赵歆韵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出大楼。

赵歆韵还没走到门口，便有一个男人小跑着到了她身边，极其自然地接过了她手里的拎包，二人肩并肩步调一致地离开了市局。

“看什么呢？”

孟迟一扭头，对上楼屿归深邃的眉眼。楼屿归竟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她的身后，她往后一些拉开距离淡声说：“赵歆韵刚刚是被一个男人接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