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天渐渐凉下来,他还是狼狈地回去了。
可他心灰意冷,因为他始终知道他永远不会等来一句道歉的。
更残酷的说,就是他想要她的尊重,实在是太难了。
夜,如此稠密。
像极了心千穿万孔的愁绪。
而又转眼即逝,天光大亮。
沈星岭醒过来时却不是在那栋还算温暖的别墅里。
这是一间逼仄冰冷的手术室。
他为什么又来到这里,似乎答案显而易见。
“他醒了。”做手术的医者冷漠快速地戴上专用手套,声音冷冷的在手术室回荡。
“你们是谁?”他的四肢是被拷好固定在手术台上的。
沈星岭试图挣脱,但挣脱带给他的只有痛感,毫无作用。
“E型—记忆芯片准备好了?”
“嗯!”他们似乎很重视这场手术,每个人都神情凝重。
随着麻药扎入他的皮肉,沈星岭昏昏沉沉地晕倒了。
昨晚。
PierceDark大楼——姜云殊的办公室。
阴沉是这屋里的基调,姜云殊面色阴郁,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着桌面。
忽如其来的呼号打断她的思绪。
“什么事?”
是endure的总裁。
“shayah,我们的记忆芯片最终版研究出来了,你有没有beta送来让我们实验实验?”
听到这话,姜云殊眉头一皱,随后慢慢舒展。
“我发地址给你,那里有个三级beta。”
……
…………
我这是在哪儿?
沈星岭强撑着睁开双眼,刺目的强光隔着一层膜,照在他脆弱的眼球上,钻心地疼。
“开颅吧。”熟悉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是刚才那个医者。
医者说开颅,是开他的颅吗!?
他心中抗拒,手掌立刻掀开这碍事的布,翻身起来,一拳打在医者的眼前。
“啊!”那医者捂住双眼,指使自己的助手,“快追!”
这手术室空间密闭,到处都是铜墙铁壁,唯一透气的地方是正上方的一个小窗户。
他用尽全力攀附在玻璃窗上,打破玻璃的手被刺出鲜血。
等他真的出来时,他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更广阔的牢笼。
四周是一片海,无边无际且令人发指。
“快追上他!”那些人依旧穷追不舍,他无奈之下只好跳下水里。
他水性尚可,很快甩掉了那些人。
他漫无目的地游荡在水中,四周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海。
这样下去,沉入大海是迟早的事情。
不知过去多久,天边的太阳从东边慢慢移动到西边,他的眼眸染上晚霞,也燃起了希望,他费劲力气终于找到了一个小岛屿。
他拼命扑打着水,湿漉漉地头发被他洒脱的姿态晃得飘逸。
终于,终于要到了……
倏忽——
天上,一架直升机疾速而来,缓缓地降临大地。
他被直升机的风打得睁不开眼,当他勉强能看清楚时。
心中发怵,让人避无可避。
“逃跑?”
沈星岭被抓上直升机,他浑身湿漉漉的,打着难以察觉的寒颤。
她声音冷如冰,仿佛要撕碎他。
“为什么……”沈星岭不解,泪水委屈地在眼眶中打转。
“记忆芯片是你叫他们给我安的吗?”
“对。”
“为什么?”
“控制你之后我会安心很多。”
沈星岭竭力辩解:“两年前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背叛你。”
“你为什么还要在我脑子里安装记忆芯片?”
不会背叛?姜云殊讽刺地勾唇,眼神中的鄙夷毫不掩饰。
“我从不信空口无凭。”
“你!”沈星岭攥紧拳头,整只手臂的青筋都显而易见地暴起。
他明明就差把心挖出来给她了,她到底要怎么样才会信?
烧毁了之前的生日礼物就算了,昨晚还当着他的面烧毁礼物,把他的用心践踏毁于一旦。
真的是受够了。
“无话可说了?”姜云殊鄙夷地嘲笑道。
沈星岭是被气得,气得语塞。
可他没想到,她的折磨远远没有结束。
铁链在他身体上摩擦出火花,他身上血迹斑驳,衣衫褴褛。
他的脸部肌肉抽搐着,额头的青筋根根凸起。
这种疼痛让他咬牙切齿,他凝眸望着她,一言不发。
而她居高临下,嘴角的讥讽更甚,像是在看一条丧家之犬。
“还记得吗?”她饶有兴致地眯起狭长的眼眸。
“你当初的承诺。”
他记得,他当然记得。
他依旧一言不发,他仰望她,眼神没有弱者的崇拜,是那种不卑不亢的倔犟。
我愿意为您效劳,
一生一世永不背叛。
我乞求您能成全我的愿望,
您是我世界里所有的光芒。
他当初忠诚且庄重的誓言。
他可以在心中呢喃千万遍以当做熬过这次惩罚的动力,但他始终抿唇不语。
“恨我吗?”她轻蔑地俯瞰他,捏住他的下颌像要捏碎他的下颌骨。
他恨,他只恨自己爱上的是这么一个恶鬼。
“我爱你,你信吗?”沈星岭突兀地回着,他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或者是,你信过吗?”
姜云殊被这句我爱你,打了个措手不及。
怎么可能是爱呢?
“虚伪!”她更加厌恶地甩开他的下颚。
他为了让她放开他,编造了这么一个低级的谎话,但凡是个傻子也能看穿!
“你看…你就是不信。”他自嘲般地勾唇,“既然不信,就杀了我吧。”
姜云殊的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解你心头之恨。”
“来世,我就不会再爱你了。”
“你……”姜云殊恼羞成怒,扬手便往他的脸颊上扇去。
啪的一声。
他被扇了一耳光,左边半张脸瞬间红肿起来,嘴角也流出一缕血迹。
姜云殊怔愣地望着这一幕,心脏剧烈地收缩,一阵刺痛。
“没有我的允许,你必须给我活着!”她的声音竟有点颤抖,但她极力隐忍着。
她落荒而逃,只留下他一人在这空荡荡的客厅,他像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
又像个罪人跪地忏悔。
她是高高在上的施舍者,他则是可怜的俘虏。
只因为他生来便是低贱的三级beta,他们之间从始至终相差千里万里,无论是他拼尽全力,还是无奈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