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讨厌咖啡，整个部门也只有他不喝咖啡，显得他格格不入。无视同事“你没救了”的目光，他去了茶水间。
他想冲杯红茶。饮水机咕嘟咕嘟地烧水，他的眼眶也随之滚烫起来。有人开门进来，他连忙背过身。
他也想准时起床，清清爽爽元气满满去上班啊。这种生活到底算什么？
手机弹出了小广告，貌似是不可描述的交友网站，他赌气地点了进去。他的兴致早被生活磨光，估计约也不爽，但——他找到了纯睡觉的选项。
“我太嗜睡了，每天都差点起不来，想找个人叫我起床。”
很快有个失眠的找了过来，失眠和嗜睡，挺有意思的组合。他和对方一拍即合，今晚就见面。
傍晚下起了雨。写字楼对面的街道拉起了警戒，灰色的空气凝结着驳杂的彩色，静坐的人群和翻飞的横幅，呐喊着全人类的美梦。原来世界上多的是嗜睡的人。
他顶着包冲进大雨，逃离了这场与他无关的美梦。
卫生间的水声停了，披着浴袍的俊美青年走了出来。两人简单自我介绍后便聊了起来。
“你为什么失眠？”
“不知道。明明头又重又空，就是睡不着。”
“我觉得你是想太多。”
郑明心进了林阳的推特，最近几条都是时事相关。对方避开了他的目光，眼中闪出与那日电车上如出一辙的落寞。
“大家都关心这件事。”
“不包括我。”
他忍住想点关注的手，他还不想暴露自己的id。他盘起腿，认真地盯着对面床的男人。
“那天你在车站和粉丝聊天的样子，我很喜欢。多想想像那样开心的事吧。或者说，多想想你自己。”
想到对方曾留意过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本应萍水相逢却以这种方式相识，林阳有些窘迫。
“那你嗜睡，是因为什么都不想？”
“除了工作我没精力想别的。对我来说眼前的苟且比较重要。”郑明心打着哈欠钻进被窝。“我困死了。明早七点，请不择手段让我起来。”
好家伙，真不见外。林阳笑了笑，拉灭了床头灯，听他瓮声瓮气道：“晚安。做个好梦。”
做个好梦。林阳躺下来，疲惫的大脑一如既往地拒绝睡意。一小时后他睁开眼，今晚也是个不眠之夜。
凌晨一点。间隔不到一米的对面床传来低低的鼾声，不时喃喃着他听不懂的梦话。这才是与黑夜相配的姿态。
他拉开一点窗帘，坐在床头沐浴月光。他像一台延时摄影的相机，记录日升月落如白驹过隙。
不过今夜的夜，似乎不像往常那般空洞了。
“起床了……”
像漂浮在混沌的羊水中，坠入人间的刹那陷入了柔软的摇篮。同样是深睡眠，和以往神经被撕扯眼皮被缝合的感觉大相径庭。耳边传来温热的低唤，还有陌生的海盐气息。
视野里终于有了光，总之这次不必像爬出沼泽一样挣扎着醒来了。郑明心茫然睁眼，盯了伏在身上的人五秒钟。林阳的脖颈近在咫尺，他下意识地吞口水。
绝了，喉结也能长得这么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