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的剑,又快又狠。我左躲右闪,袍子边角上已经破破烂烂。她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似是还没用三分力。
红衣的女人眯了眯眼,提剑猛地攻了过来。剑尖罡风擦着我的脸过去,我甚至尚未来得及提起武器。我喘着粗气,本以为颈边的剑锋会落下,但女人却没有收手。
她眯着眼敲我,眼里已经没有了笑意。
“你倒是不慌。”剑刃冰冷,已经割出浅浅的伤口。
我垂下眼,收回剑,抱拳对桃夭行礼。“多谢四师姐赐教。”
“呵。”她冷笑一声,收剑入鞘。悬崖边随着她抬手长出一枯树,深棕岣嵝成月牙,她躺卧在上面,从侧腰掏出酒壶。
“还记得我刚刚的招式吗?”
我一愣,只能说记得但是不完全记得,现在的身体,能躲开就已经谢天谢地。桃夭见我发愣,叹了口气又道:“你本就有练剑的底子,不过是精练身法,磨炼剑意。”
“不过,我倒是更好奇,你这剑法跟谁学的。”他话锋一转,却根本没看我,语气更加寒凉。“你究竟是从哪来的?”
我不知该怎么解释,也不知改从何说起,只是张嘴想要说些我从前的事情,就像是被人紧紧捏在手里一般痛苦,空气,浮尘,世界的一切挤压着我的身体,最终我白着脸,什么也没说出来。
“从今日起,上午两个时辰剑法,下午两个时辰运转灵气,晚上你自己安排。都来这里,我会盯着你,或者说,帮你去那个劳什子秘境。”
桃夭又笑着看向我,那个笑容和苏拂衣或者别人都不一样,像是监视,又向是看猎物的眼神。她本人给我的感觉就挺不像人的,说实话,没有侮辱她的意思。
我练到一半,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二十四桥学法修的典籍,是法修的派系,按理说不应在剑上下这么多功夫。
“师姐。”
“嗯?”她鼻子里哼出个字,那酒壶就没再离口。
“我不是法修吗?”
“嗯。”
“练剑做什么。”
她终于扭头看我,眯了眯眼。“剑就是法器。我的法器就是剑,你有意见?”
……我哪里敢有意见啊,笑死。我哦了一声,没多说什么,继续挥着手里的剑。桃夭的剑与常人有很多不同,和我从前见过的皆不一样,她用的是反手剑,多数时候更像是短刃的用法,在反手与正手间恣意切换,好像是怎么砍得顺手怎么来,没什么花架子,果断,利索,用最小的动作刺向敌人最致命的地方。
像是野兽一样。
不太像女子学的剑法。我擦了擦头上的汗,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想着该去吃点什么,扭头看着躺在树上的人。竟是拎着酒壶睡着了。大抵是只有我练剑的破空声,太过安静,女人睡得很沉。
我走进想叫醒她,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她呼吸很轻,脸倒是相较于拂衣更有棱角,睫毛也没有那么长,却精致极了。她没有醒,我便又推了推,结果依旧没什么反应。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先不提安不安全,总是不怎么得体的。我轻轻叹了口气,真的不太像对有着这么一张惊为天人的脸的拥有者动粗。
虽然已近午时,但是吃饭还是等桃夭醒了再说吧。我这么想着,又练起剑来。虽说我对剑有些基础,但到底是没有真的上手过,不管什么武器就只有这点能耐,若是迟迟不能恢复,那练剑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然而这女人一睡,便睡到了酉时,我打坐起来,才见人悠悠转醒。她瞧了瞧崖下的云,近处尚是纯白一片,远处已经带上丝丝缕缕的金线,夹杂橘子皮模样的细碎云朵块。
“你怎的不叫我?你就一直在这等着?”
“叫了,没有醒。”
“我没印象了。下次我睡去你便喊醒我。”
我点点头,尚处于初春,入了夜寒气便起来了。我午时练得出汗,现在微风吹过竟觉得冷。打了个喷嚏,桃夭瞥了我一眼。
“景岫当时给你备好了晚膳,我送你回你的院子。”
没等我说话,她便一把将我捞起。等落地到院子时,我头重脚轻得发晕。这一路上我都被挎在她腰间,就像是挎着一间外衫。景岫在我院子门口,我白着脸向他行礼。桃夭对他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景岫倒是对桃夭这副模样见怪不怪,也含笑点了点头。
“师妹午间未用膳,现在怕是饿极了,我借厨房多做了些,餐盘放在院子门口,等你学会御剑再由你自己去还。”
我谢过景岫,看向桃夭,她摆了摆手,转身打着哈欠飞走了,甚至不需要御器。
“御风而行,桃夭姑娘与我们相比厉害得多了。”景岫笑了笑,我呆愣了一下,他竟然不喊桃夭师妹,又不在意桃夭有些无礼的行为,回想起凌无咎对桃夭的态度似乎也与其他人不太一样。我本想问问,但又觉得目前的立场怎么能打听师姐的墙角,便作罢目送景岫离开。
今日景岫又煮了粥,看起来便知道花了些心思。我总觉得耽误了他的时间,得尽快学会御剑,要不然属实是太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