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大早,宋文殊就被人叫去了祖宅。
“阿公。”
一眼望过去,老人正坐在院子里喂鱼,他捏着几粒鱼食往水池中扔去,几条锦鲤聚在了一起。
这几条锦鲤还是宋文殊送过来的。
闻声,老人没有转身,依旧喂着水里的锦鲤,“你在商会办了募捐?”
老人是宋家老一辈中最年长的,也是最心狠的角色,在整个烟城黑白两道就没有不敬他宋廉的,但是就这样的人却唯独对她是十分的溺爱。
犹记她刚开始接触宋家生意时,底下的叔伯不欢喜,在背后搞小动作出阴招,宋廉直接出手做了那群不长眼的东西。
“阿公,我其实是……”她刚要解释。
宋廉冷冷启唇,“其实什么?为了那群土匪?”
“阿公,您再讨厌他们,也不用拿土匪形容吧。”宋文殊撇撇嘴。
早些年萧大帅与宋家合作,在海港有处重要码头,谁知那萧大帅算计了宋廉一回,带兵占了那码头。
俗话说商不与官斗,官不与民斗。
只能是吃了这个哑巴亏。
“小文殊,你这是要胳膊往外拐了?”
宋文殊张口道,“阿公话不能这么说,如今时局您又不是不知,仗打起来我们哪里还能做生意,江东现在是萧家的,还算安稳,那到了日后呢?能靠一时便一时了。”
宋廉更是不乐意,“你可别傻傻让别人占去了便宜,我们做生意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这话是让宋文殊多少也要去捞点好处了。
“阿公,放心吧,我可不傻。”
宋廉”哼“了一声,手里的鱼食往下撒了更多。
“阿公,再喂下去锦鲤都要撑死了。”她连忙提醒,走向前扶着宋廉回到太师椅上坐着。
“你那父亲身体如何?”宋廉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茶杯抿了口。
“前一阵子,请了郎中到家里。”宋文殊神色有些黯然,停顿了下。“时日不多了。”
“生死有命。”
“……我知道”
两人聊了许久,到正午时吃完了饭,她才离开。
在烟城街上走上一走,全是昔日的回忆,小时候总觉得日子好长,不曾想到日子竟过的那样飞快。
随着一声长鸣,轮船停靠在烟城的港口,男人跟着人群下了船,手中提着一个行李箱,俊朗的外表和高大的身材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下了船后,目光穿过人群,步伐踩在青石砖地面,男人将帽檐往下压了压。
街上的叫卖声不断,不经勾起他的一段回忆。
正是冬至,街上不少商户都收起摊子回家过节。
他一个人坐在江边,看着落下的雪花融入水中。
一分一秒的时间慢慢推磨,等待着能把他也带走。
沈家上下定是喜庆。
苦难事他做,险路他走,最终抛弃成为弃子的他,任由自生自灭。
他活的不过是个笑话。
正准备投向江水,有人拉住了他的衣角。
“你不会要投江吧?”
“人躺在这也好几天了,影响我做生意就算了,也不知是不是快要死,真晦气。”
这个年代死人不是什么出奇的事,底层人想活下去,解决温饱问题已经是好事了,哪里还管别事?
“哥哥,这天寒地冻的,换个地方死吧。”
别想这么多,宋文殊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丢下枚铜钱,转身离开。
他是真的换了个地方准备死的,可是他又不甘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