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
十三年前萧大帅是作叛军,不是大帅,萧砚清也才十一岁。
腊月的烟城,寒风呼啸,冰冷刺骨。
烟城当时是归于皖系李家,而那场仗正是萧大帅为夺取烟城,与皖系李家打的。那会儿战事掺烈,萧大帅这边出了叛徒,整个军队被打散,也因为如此萧砚清落单了。一个人躲着追兵,找隐蔽的地方。
腰腹中弹,流血不止,倒在了宋府后院。
宋文殊那时犯错,母亲罚她禁足,她没事就喜欢坐在桂花树下发呆。
忽然,从天而降一个人,摔在她身边。
她抬眼望去那墙,其实算高的,不过有棵树借力,便能爬出去,同理也能进来,她常这么干。
走近看,才发现这人腰间血肉模糊,细瞧小洞在向外渗血,应是中弹,不过还有力爬进来,亦然是厉害。
听见远处传来枪声,心下一惊了然,这怕不是叛军。
皖系李家哪有人性,草菅人命才是他们的风格。
烟城的百姓对此早已麻木,现下各方军阀占地为王,百姓苦不堪言,更别说他们宋家,定期被搜刮钱财,为保平安。
转念一想,要是烟城归叛军呢?会不会比李家好上几分。算了,救人一命七级浮屠。
刚才的摔倒无疑是伤上加伤,左腿骨折的剧烈疼痛刺激着神经,使他看见模模糊糊弱小的身影。
突然一双纤细柔嫩的手搀上他的手臂,拖拽着他的身体登上房前石梯,把他弄到塌上已是不错。
辛而家中有位老郎中,宋文殊悄悄走过廊道将他叫来。
老郎中祖上本是宫中御医,皇帝退位后北平乱战,家出变故逃出,中途遇父亲所救,西医稍微会些,治枪声绰绰有余,更不用说老行是治铁打什么的。
宋文殊看着对面拿着煤油灯和沸水进行消毒的老郎中,顿了顿,低声开口道:“先生,保密喔。”
“夫人总会发现的。”老郎中无奈道。
“发现再说。 ”
金丝楠木窗一缕朝阳送进,使得房间有几分暖意。
宋文殊支着下巴 ,坐在塌边细细打量那人,昨日看的不是那么清楚,今日才发觉少年应该是哪家少爷,不然谁被追不是丧家之犬般,才不会像他一身娇贵气。
让她越发好奇这打仗既要少爷亲自来?
塌上的少年那双眼睛,倏然睁开,看到一切的时候怔了怔。
“这是哪里?”声音略微沙哑。
“你晕倒了,倒在院里的桂树下。”宋文殊语气里淡淡,示意他看门外的桂花树。“这是宋府。”
起身倒了杯茶水递给他。
“你放心这还挺安全的,没有命令他们不会贸然进入。 ”她一双清澈的狐眸瞧着萧砚清,笑地恣意。“等我下,我去厨房。”
身上的伤都已经做了处理,虽说痛,但总不至于半死不活。
目送她走后,对于救了自己的女孩不好奇是假的,他忍不住想了解她,便打量起房间来。
整个房间家具就那几件,床边书桌上整齐摆放的书籍,在这个年代女子能读书,实在难得。边上还有个小香炉,想来满屋的檀香来自那里。
而厅堂。
“宋文殊!你怎么和你父亲一样喜欢当好人?你连累宋家不够,还要连累我是不是?我当初就不应该把你生下来的。”女人的咒骂伴随清脆的耳光声袭来。
“那又怎么样!也好定期被人搜家刮财,要是这叛军和那些皖系不一样呢?烟城归他们管呢?”女孩固执地问道。
“你还敢嘴硬?外面日日在打仗,你这不是瞎扯吗!要是不把叛军供出去,看我打不打死你!”
“白怜!!你别太过分!” 宋廉闻声赶来,面色阴沉,就见女儿跑往外跑。
女人哼笑一声,睨着仿佛沉浸在震怒中的宋廉,懒洋洋道:”当初不是白家托着你宋家,早没了。”
另一边,宋文殊跑到厨房煮了碗阳春面,往房间走去,随后又吩咐丫鬟碧孀打盆清水来。
“别动。”萧砚清皱了皱眉头,用沾了水的帕子擦拭她的脸颊。“我来帮你。”
刚才的事在府里传开,眼前的少年早已知道。
宋文殊瞥了他一眼,开口道:“你们叛军的援队什么时候到?”
“今夜子时。”
同一时刻,萧砚清收到来自叛军的消息,宋文殊刚好进门时看到。
“对了,我叫萧砚清。”他放下帕子,轻笑,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宋文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