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氏被林锦珠的大胆吓得不轻，正要拦她却对上了燕云熙冷沉的视线，一时僵愣在当场，错过了时机。
“不就是块破牌子吗？也就你当个宝贝天天守着。”
林锦珠一箩筐的话倒出来，让林远逸都没反应过来，“这地方又偏又远的，老鼠碰翻了牌子打扫的人没注意多正常的事儿，你有什么可发脾气的？我爹我娘好生将你养大，你就为块破牌子瞪他们，你个忘恩负义的……”
“住口！”
林远逸终于是醒过神来了，厉声打断了林锦珠，“把她给我带下去，你带着她一起滚！”
小林氏慌忙去拉林锦珠。
林锦珠不忿，“爹！我说的有什么错？她才当太子妃几天她就敢这么对你们，这以后……”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空阔祠堂中格外响亮，林锦珠被打懵了，捂着脸不敢置信。
“带下去！一个月不许出门！”
林远逸手都在发抖，厉着声音让人将林锦珠带走。
被小林氏半拽着离开时，林锦珠怨毒地看着林之归，牙咬得嘴皮子都在发抖。
林之归却没看她，而是盯着自己的好父亲，神色平静淡漠，“我要将我娘的灵牌带走。”
“不可！”
林远逸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原配妻子的灵牌被迁出，那不就是摆明了说他纵容新人对先夫人不敬，不念旧情？
林之归还想说什么，却被一声拊掌打断，循声看去，就见燕云熙弯着眉眼，似在笑却又没有温度。
父子俩同时噤了声，却又僵着谁也不肯让步。
“林大人的后宅可真是热闹啊，孤还是头一回见活人同死人争宠的。都说死者为大，当年太后与太妃闹得那么不愉快，太后去世太妃还为她守灵七日，至今还在佛堂为太后抄经悼念。林大人家，可是大不一样啊！”
林远逸心一颤，忙揖手俯身，“殿下息怒，珠儿年纪小，不懂事，缺乏敬畏之心，出言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网开一面。微臣必严厉教导，好生管教。”
拍了拍之前钻香案沾上的灰尘，燕云熙眼都没抬，“治家尚且如此，何谈治国？”
林远逸心头一跳，抬眼看向林之归，林之归抱着灵牌别开了眼。
心中暗骂，林远逸一揖到地，越发恭敬，“殿下放心，微臣定妥当处理此事。”
“哦？”
燕云熙捻着指尖，并不听这些虚的，“林大人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微臣听闻香积寺香火鼎盛，早些年便想为亡妻请一块长生牌位，奈何事忙未能如愿。今日便借此向殿下告个假，亲往香积寺为亡妻立碑，供其灵位于香积寺。”
顿了顿，没等到燕云熙表态，林远逸咬咬牙，又道，“珠儿对亡者不敬，便罚她佛堂抄经一月，为念儿……两兄妹祈福，为亡妻祝诵。拙荆管教不利，一并同罚。”
“不知殿下可满意？”
燕云熙却转向林之归，“小之可满意？”
林之归抱着怀里灵牌，不情不愿地将其放回去，盯着林远逸，“那就有劳林大人了，本宫若是得闲，再去香积寺为母亲添香。”
称谓的有别将亲疏分的明显，林远逸抬头看向自己儿子，冷硬的神色终究软和几分，复杂难言，张了张嘴，最后却只能俯首，“微臣定不负太子妃所托。”
此事定板，林之归便不想多留，“走吧，回宫。”
东宫他所不喜，但此处他更不想留。
燕云熙扶了他的手，在经过林远逸身边时却又顿住，回头，“孤昨日偶然路过林公子住处，见其荒芜破败已沦为仆人居所。”
“太子妃的兄长就是孤的兄长，兄长旧居未得妥善打理，着实让人面上无光。您说呢？林大人。”
林远逸偷眼看向林之归，却见他也是一脸困惑，心里拿不准燕云熙是怎么想的，只能恭敬应下，“殿下说的是，犬子数年未归，微臣不忍睹物思人，疏忽了管理，让殿下见笑了。”
燕云熙没再说什么，林远逸恭敬将人送出府，看着马车远去，愁眉不展。
马车之上，林之归在沉默许久后，还是开了口，“你没必要做这些。身为太子，插手臣子家事本就不妥，就算你是为我出头。身为女婿训责岳丈，更是会落人话柄。”
林之归说得正经，听的人却不正经地凑近了身前，“小之为孤考虑，孤很开心。”
他将要皱眉时，燕云熙却已坐直了身，指尖多了一瓣落花，随着她的动作飘出窗外。
低头轻擦指尖，燕云熙语气随意，“不必多想，孤只是想看看林大人的诚意。”
林之归一愣，想起林远逸前后态度的变化，看着燕云熙，暗了眼眸。
是了，玩弄权术之人，一言一行都有着自己的目的，怎可能是为他打抱不平？
抬眼对上林之归晦暗眼神，燕云熙轻轻一笑，“这种事多着呢，小之最好从现在开始习惯。”
林之归转了脸不再看她。
回宫后的日子并没有比在林家舒心，只是他身边的人似乎换了一批，也可能是他进宫的时间短，接触的人不多。
直到某天撞见甄有福训斥宫人规矩，他才知不是自己的错觉，东宫里的人确实换了一批，就连燕云熙身边，也只剩下一个甄有福，其余都是新来的，还在学规矩。
“为什么换人？宫里的传统罢了。”
燕云熙放下木剑，递了帕子给他擦汗，“也许该给母后说说，让小之学着管理宫人？”
林之归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他现在在学的东西已经很多了，可不想再多些任务。再者，他也怕露馅儿。
眼下在学的东西都是燕云熙私下教他，但管理宫人这种事，堂堂太子应该不会亲自过问。
燕云熙笑了笑，“其实，治宫跟治国相通，小之想学，孤可以教。”
林之归瞧了眼周围伺候的人，总觉得从林家回来后她胆子大了很多，这种能被人曲解成教唆后宫干政的话，她竟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
以前明明很谨慎的，是在他没发现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观察着宫人如常的神色，林之归将狐疑的目光投向燕云熙，却只得了一笑。
“小之进步很快，下次也许可以换铁剑。”
燕云熙捻了指尖琢磨，在四目相对时笑得温和，“轻剑不算重，小之应该拿得起。”
看不起谁啊！
林之归很想这么说，但他现在要装林知念，轻剑也不能表现得太轻松。
看了眼自己掌心已经薄了不少的老茧，林之归在心里叹气。
好想念横刀的手感。
林之归感叹着，就见燕云熙在听甄有福说了几句什么后变了脸，看着他的目光逐渐幽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