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长陵，天上城。

长陵城因他独特的地理位置，渭水穿行，四级如春，又连接中原南方，再加上天下商贾出南方，众多的商贾子弟喜在长陵聚集，夜夜笙歌，久而久之，形成了长陵独特的夜间文化。

通源客栈内，诺大的客栈人数寥寥无几，掌柜在前台打着算盘，整理账簿，小二忙着收拾桌子。

“小二，再来一壶”。

“得嘞”。

李元齐等到老顽童回来过后，和张之陵他们在楼下吃着晚饭，唯独少了周圣。

喝了一点过后，李元齐跟他们讲着今天在外碰到卖艺的两兄弟，铜皮铁骨，老顽童笑了笑，认为可能是修炼了什么炼体秘术，张之陵认真思考了一下，说道：“还有一种可能，从小服用大补之药，再加上药浴，也能打造出一副铜皮铁骨”。

“切，这么有钱，谁还会去街头卖艺，吃饱了撑的”，小怪物全程没有发言，只管喝酒吃肉，听到张之陵的话，迫不及待表示反对，满是揶揄。

“为师也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怎么跟师父说话了”，张之陵语气平静，手上却毫不客气，一只手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另一只手猝不及防的拍了一下小怪物的后脑勺。

小怪物哼了一声，表示不满，继续低头喝酒吃肉。

一旁的小二收拾着东西，听到他们的谈话，这徒弟怎么敢质疑师父，瞄了一眼前台的掌柜，他可是万万不敢顶撞掌柜的。

老顽童兴许是喝尽兴了，建议去外面逛逛，怕李元齐不愿，悄咪咪告诉李元齐长陵的夜晚和别的地方不同，说不定周圣没回来，就是跑哪快活去了。

李元齐看向张之陵，后者点头，这也是他第一次下山，现在有时间，出去逛逛也无妨。

“好诶，我也一起去，老前辈，我跟你一起”。

小怪物听到，连忙表示要跟老顽童前辈一起，说完，一脸真挚看着老顽童。

“这，小天师，你看，要不就让老夫带着你这顽徒，顺便敲打一番”，老顽童兴许是同情小怪物，表示带着他一起，看向张之陵，询问他的意见。

后者点头，面带微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老顽童，就跟李元齐一起出去了。

明月当空，夜间的长陵城清晰可见，整片湖面上灯火通明，好不热闹，倾耳倾听，满是燕语莺声，觥筹交错。

夜长陵，李元齐也在安江阁当中的档案上看过，亲眼所见，更为感概，比起长安城，更加的随意。

“这，他们都不用休息的嘛”，张之陵毕竟是修道之人，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不免感到诧异。

李元齐看向身边同行的小天师，心想，档案上记载，修道之人，清心寡欲，要不，带着小天师上去感受一番，也颇为不错，想到这，不禁露出古怪的笑容。

“这应该是他们的修行方式，走，我们也上去看看”，李元齐看张之陵没有注意自己，连忙收敛笑容，怂恿着张之陵一起上去。

“道法万千，无奇不有，啊，元齐兄，我还没答应了”，张之陵还在感概，就感觉到身子一顿，被李元齐拉着朝船上走去。

“上去自己感受下不就行了”，李元齐不给张之陵反应过来的时间，拉着他就走，心中想道：小天师，你应该是龙虎山第一个来这雪月之地的道士，回去还不得好好炫耀一番，可得好好感谢我。

千金楼，长陵城中第一销金窟，只在夜间开放，是建立在船上的一栋建筑。

船身百丈，通体呈红色，船体分三层，面积从下往上依次减小，每一层夹板上站着护卫，轮流走动，守护安全。

站在岸边，视线所及之处，看不到船底，就像在渭河中建起的一栋阁楼，故名，千金楼。

千金楼，一层是属于交易场所，可以带着自己的宝贝跟别人进行交换，碰不到合适的买家，可以与千金楼工作人员进行交易，会给出合适的价钱。

“小天师，这是不是比你们龙虎山还要热闹”。

走进千金楼的李元齐二人，眼花缭乱，各种秘籍，宝药，数不胜数，还有唐门暗器，南疆蛊虫，北荒矿石，天山雪莲……等可遇不可求之物，当然，价格也及其昂贵。

李元齐随手拿起一株药物，看到摊上所写的价格，马上就放下，五百两一株。

“是比我们山上要热闹一些”。

张之陵也是走走看看，不过，也没有看到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环顾一周，李元齐发现好些摊位上摆着东西，没有看到摊主，感到诧异，这些人，难道不怕自己的东西被有心之人给带走了。

“两位，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吧，我们这里保护措施严格，如果，两位想要想要交换或者买卖什么东西，在我们这里可以进行登记，籍贯哪里，买卖物品，交易数目，然后就可以上二楼消遣”。

自从李元齐二人进入这里开始，就已经被人注意到了，从言行举止，不难看出是第一次来这里。

一位身着锦衣男子，径直朝二人走来，笑容满面，向二人解释到。

“哦，知道了，多谢”。

李元齐点头，向男子点头致谢，朝张之陵使了下眼色，就朝着二楼走去。

看着走上二楼的两人，锦衣男子笑了笑，道士，有趣，得赶紧去告诉三少爷。

灯火通明富家户，夜深人静百姓家。

长陵城一处僻静街道，街道上店铺差不多已经关门了，只有零星几家还在开着，店内伙计也在收拾东西，准备休息了。

借着月光，能看到街道上有两道身影还在行走，正是老顽童和小怪物。

“师父，你说的那家酒肆到底在哪，这转悠大半天了，也没有几家店铺开着”。

小怪物跟在老顽童身后，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以前师父跟他讲过，长陵城是如何的繁华，如何的流连忘返，结果，是带着他在这里到处晃悠。

老顽童吸了吸鼻子，看都没看小怪物一眼，不好气道：“要不，你还是回去跟着那小天师，怎么，才跟师父分开几天，就准备背叛师门了。”

“哪敢啊，师父”。

“哼，叫你去找一个天师，虚心向别人请教下道法，你到好，找上了别人掌教的师弟，还认了一个天师师父”。

不归酒肆，店铺不大，在这条街道上，不注意看，很容易忽略。

老顽童领着小怪物在店铺内坐下，不忘数落小怪物，小怪物不言语，表情讪讪。

“这一次准备待多久”。

店铺内，一位妇人端着一个托盘，上摆着几个小菜和一壶酒从帷幕后走出，放到二人面前，递给老顽童一杯酒，听到老顽童训斥小怪物，开口解围。

老顽童看到妇人出来，心情复杂，也没有在继续数落小怪物，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语气无奈，开口道：“待不了多久，还一个人情，就走，你知道的，我不能在这长待。”

“哦，我知道，没有什么麻烦吧”。

两人像是两个多年未见的好友，聊着家常，妇人语气幽幽，有夹杂着担心。

“没事，我怕什么，这一次我是带着我的徒儿来见见你，马上就走”。

老顽童语气豪迈，指了指小怪物，不知道想着什么，低下头，喝了一口闷酒。

“师娘，你好，我叫小怪物”。

饶是神经大条的小怪物，也知道，现在站在面前的妇人是谁，自己师父平日喝多了酒，就会告诉他，长陵城中有一个女人在一直等着他，还说，总有一天，会带她离开。

“不用拘礼，平日照顾你师父，辛苦你了”。

妇人听到小怪物的称呼，眉眼带笑，依稀可见年轻时的清秀模样，语气祥和，开口都是带着笑意。

“我该走了，下一次，我们一起走”。

“嗯，我一直等着你”。

老顽童带着小怪物离开了这里，头也没回，背影落寞，神情坚决。

妇人看到两人离开，独自到了一杯酒饮下，不知想着什么，看着老顽童背影，落下了两行泪，不归，不日既归。

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

十年一觉长陵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

两日前，龙虎山。

山脚，一个不大的镇子，镇子人口不多，平日里做些小买卖，还有一些集市，为周围的小村庄买卖之地，平日，龙虎山上也会有些天师下来赶集，买些日常生活所需之物。

老顽童和小怪物坐在一家客栈，喝着小酒，吃着小食，好不惬意。

“小怪物，你在这里守着，看到年纪不大的小天师，你就去交流交流道法，为师要到长安去一趟，到时候回来找你”。

老顽童交代着小怪物，自己丢了一些银子，就起身离去。

“放心，我到时带着天师府的道法来找你，师父”。

小怪物粘着花生，丢在口中，语气轻松，不就是找一个小天师嘛，不在话下。

第二天，刚刚出客栈的小怪物想去龙虎山脚下逛逛，就看到张之陵骑着一头驴，身背木剑，从街道上穿过。

想都没想，小怪物急忙跟上，一路跟出小镇，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道之上。

小道狭窄，两边长满青树，偶尔，能听到两声鸟鸣声。

小怪物看到时机差不多了，翻身一跃，落到了张之陵面前，满脸笑容，语气随意，开口道：“小娃娃，把你们天师府的道法秘术交出来，不然，今天你可别想走出这里”。

张之陵骑着毛驴，欣赏这沿途的风光，看到突然出现的小怪物，吓了一跳，听到面前之人想要天师府的秘术，默认为他是来拜师的。

“我们天师府不收徒的，要不，你跟着我出去送件东西，然后，跟我上山，我问问天师师兄”。

张之陵大眼明亮，语气诚恳，询问着小怪物的意见。

小怪物听到张之陵的回答，嗤笑一声，斜眼瞥他一眼，心想：莫不是修道修坏脑子了。

蓝天白云，微风徐徐。

官道上多了一对师徒，骑着毛驴的小天师，牵着毛驴的小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