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萤看到胡烽和赵自由档案最后的医护人员签名，发现给他们接生的是同一批人，她看着脸色不佳的院长，平和道：“您还能联系上当时负责接生的这三个医生和护士吗？”
院长仔细辨认着那几个签名，略有几分不悦地指着这三个人的名字，依次道：“这个是王芬医生，她去年过世了。护士长曲宁，十年前退休以后就跟着女儿移民了。护士张媛媛，大概二十多年前，她嫌我们八医待遇不好，辞职去了别的城市。”
“也就是说，现在我们能联系上的就只有张媛媛了？”景太蓝刚说完这句话手机就响了，似乎是监狱那边又来了消息。
夏萤紧皱眉头不言语，是否抱错孩子终究只是猜测，即便找到张媛媛也问不出结果。
因为如果是无心犯下的错，张媛媛不会知道自己抱错了孩子；如果是故意的，就算是当场对峙她也不会承认。
要验证猜测，只能做亲子鉴定。
可现在胡杨夫妇远在帝都，要因为一个猜测就他们叫回青琴市显然不现实。
“那个女犯赵淑华当年是判的死缓，后来缓刑结束后改成了无期，然后又变成了有期，前年刚出狱，现在住在鳌山郊区。”景太蓝挂掉电话，带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只不过现在要赶去鳌山起码需要半小时。
还有几分钟就到了约定时间了。
夏萤手脚麻利地把这些档案复制了一份，做出决定：“我们去鳌山，季寒你来开车，如果绑匪邀请连线了，我和蓝蓝就在车后座直播。”
几人走到车边，季寒却拒绝了：“萤萤，让景警官开车吧，我想陪着你。”
他满眼都是关心。
夏萤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网友的评论和弹幕对她还是有影响的，只不过她要出境，所以必须装出毫不知情的样子。
最后景太蓝开车，她和季寒在后座随时准备着。
等红灯的间隙，绑匪发起了连线邀请。
之前忙着在八医查档案，她倒是没怎么关注直播间的情况。
镜头里的孩子们非常安静，一个个都垂着头没动作。
“夏警官，查的怎么样了？”绑匪似乎心情不错，不知道他是根本不怕自己的身份被查出来，还是不相信夏萤能查出什么东西，“评论区的网友已经开始自由发挥想象力了，没准还没等你查出来，网友就先猜中喽。”
夏萤在心里问候了绑匪无数遍，放慢了语调：“查出了一些让人震惊的东西，在公布之前，我有问题要问你。”
“哦？”绑匪轻轻反问一句，无意识般把手里的棍子在孩子们面前扫来扫去，充满威胁的动作仿佛在警告夏萤注意自己说话的分寸。
“我总不能一直叫你绑匪，总得有个称呼吧。”她死死盯住屏幕里的绑匪，恨不得自己的眼睛是能穿透他蒙面黑袍的X光，“你觉得‘自由’这个名字怎么样？”
直播间的画面卡了几秒钟。
绑匪没动作，好半天才悠悠道：“你觉得我就是赵自由？”
弹幕开始刷屏。
“又出现新人物啦~”
“赵自由是谁啊？何家的私生子？”
“美女警察好像是在车上，她要去哪儿啊，是知道绑匪在哪儿了吗？”
“好饿好饿好饿，我真的好饿……是不是该给孩子们吃点东西呀！”
“感觉弹幕干净了好多，是不是警方开启精选了？”
夏萤看着弹幕，顺着道：“网友提醒你该给孩子准备东西吃了，就算没吃的也该给点水喝吧？”
绑匪像是没听见她的话，自顾自道：“我叫邱夜，夜晚的夜。”
这应该不是真名。
夏萤尚且不清楚他为什么要给自己起一个这样的名字，她想追问缘由，但还是柔和地重复了一遍给孩子们喂水的请求。
“有些要求还是等你下了车再提吧。”邱夜摆摆手，有些不耐烦，“再给你半小时。”
说完他就急匆匆中断了连线。
这次连线让夏萤觉得很奇怪，但是她没时间多想，景太蓝按照监狱给的地址，开车来到了位于青琴市郊区的流青小镇。
流青小镇风景优美，背山面海，连续多年被评为最宜居小镇。
女犯赵淑华原住址就在这里，出狱后在小镇里找了一份清洁工的工作。
夏萤三人一路打听着赵淑华的住处，在道路尽头看到一穿着清洁工制服的阿姨时，季寒抬高声音喊了一声：“大姨，您稍等，跟您问个路。”
清洁工大姨转过身来看了几人一眼，停下脚步在路边等着。
夏萤小跑着率先到了她身边，她刚从兜里摸出证件，谁知这阿姨撂下手里的工具，慌不择路地往巷子里跑去。
大姨动作虽然快，但毕竟年老，夏萤没费多少功夫就追上了她。
夏萤犹记得赵淑华档案上的模样。
年轻时的赵淑华长了一张可以说是绝色的脸，即便是在监狱拍下的证件照都掩盖不住她的美丽。
夏萤很难把现在眼前这个苍老肥胖又极其憔悴磕碜的大姨和赵淑华联系在一起。
她短暂愣了一下，觉得从上一秒到这一秒流逝的是一个女人最年轻的三十年时光。
夏萤竭力安抚住不停挣扎的赵淑华：“你别激动，我不是来抓你的，就是问几个问题。”
“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我，不是……”赵淑华眼睛都失了神，嘴里重复念叨着这句话，抱着头蹲在角落里，任凭夏萤如何安慰都没用。
季寒气喘吁吁地跑上来，刚好看到赵淑华的这幅样子。
他小声问道：“赵淑华当年是因为故意杀人被判的死缓，她现在都放出来了，怎么还这么说？”
但夏萤和景太蓝现在的注意力都放在赵淑华身上，没人搭理他。
总之，在好一顿细声细语的劝慰过后，三人扶着赵淑华回到了她家。
赵淑华家和附近那些重新翻修过的农村小院不同，她的家破旧到仿佛让人身处上世纪。
“我们来找你，是想问问你儿子赵自由的事。”
夏萤从屋里那把一点都不保温的暖壶中给赵淑华倒了一杯水，语气温和。
“大概是死了吧。”赵淑华没接她递来的水，眼神空洞呆愣，“我坐牢的头几年是我妈替我养他，后来我妈没了，他就被送去了孤儿院。出来以后我去过孤儿院，但是孤儿院早就没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