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诗染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没有说话。
姨妈心里面的苦,她何尝不知道,半辈子为易家操劳,到头来却连自己丈夫的心都得不到,这何尝不是一个女人最哀伤的苦楚呢?
她本是想安慰着些什么,可是想到她如今的这般境况,竟是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知该怎样表达。
一阵风拂过,将那几份寒意拂到了她的眼里,宋锦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过多,而失了态,作为易家的夫人,是不该如此的。
当年的一切,也是自己的心愿,明知道他心里不会有自己,可还是选择嫁了过来。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二十多年,到了如今这个年岁,又有什么可怨的呢?
“哎呀,你瞧瞧我。”宋锦茹连忙整理好了神色,用手背抹去了脸上的泪,并又牵出一丝笑容,“说这些做什么,不过都是一些陈年旧事罢了,都已经这把年岁了,又有什么可酸的。”
她抚摸上了彭诗染的发丝,眼中含了一抹慈爱之意,“别的什么的我也都不在乎了,我现在盼着的就是你能够和满船好好的,等你嫁到易家的这一天,我也就真的能够享清福了。”
“所以你呀,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机会,牢牢的抓住满船的心,让他快一点爱上你,只要你们俩好了,就能弥补姨妈所有的遗憾了。”
“嗯,我会的,姨妈。”彭诗染的眼中流露出来一抹柔情,温声道:“我一定会努力,让满船哥心里有我,不会让姨妈失望的。”
“那就好。”宋锦茹望了一眼那被微风拂动着不停摇曳的柳枝,深吸了一口气:“起风了,咱们快点回去吧。”
“好。”彭诗染亦点头,说着便扶着她的手,和她一道离开了院子。
走出几步后,宋锦茹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红色的蔷薇花同样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娇艳儿轻柔的模样,仿佛是永远不会老去的少女。
她眼中的微光,轻轻的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眼中闪了一下,随之她便又转过头去,再也没有回头。
或许这娇艳的蔷薇花依然盛开在了易正坤的心中,是她这一生都无法比拟的吧。
次日,是一个晴朗的艳阳天,天边的暖阳笼在了整个易宅,再没了那般寒冷的风瑟瑟的刮着。
这一日的天气极好,易满船便约了副官高天捷在院子里一同比赛射箭。
但却不知为何,自跟清梦在茅草屋一别后,他心中始终都在想着她的事情。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戏子,会如此的牵肠挂肚。
不知是因为对她心中有愧,还是因为本就对她那样的性子有兴趣,就是这样没来由的牵挂着她,一想起她在那狭小的茅草屋中病得如此瘦弱的模样,他的心便会不得安宁。
她那样贫穷,贫穷到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甚至连生病了都买不起药,也不知她的病,能否恢复的过来。
而又因为自己的胡闹,使得她的病情更加重了几分,倘若她的病到现在还没有恢复,那这一切是不是又是因为自己的过错?
因为心中始终装着事,所以这一次跟高天捷比赛射箭,便也有些心不在焉,接连几次,都偏离了靶心好几寸。
“大哥,你今天是怎么了?”高天捷见他这状态,也觉着有些不对,便收了弓和箭,诧异的向他问:“平时你每一次射箭,几乎都是百发百中的,你今天一次都没有射中,这完全不像是你的能力呀。”
“我看你好像也是心不在焉的,今天这一整天都不在状态之中,可是有什么心事吗?”
“唉!”易满船长叹了一声,也将弓和箭收了回去,并望了一眼天高云淡的晴空,有些费解的摇了摇头。
对于高天捷,自己的心事从来都不会有所隐瞒的,他转过头,有些不思其解:“小高,不瞒你说,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
“昨天见了个姑娘,她的性子怪得很,我不过和她说了几句话,她竟然敢指名道姓的骂我,完全不顾及我这少将军的身份,她的胆量我倒还真是挺佩服她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被她骂过了之后,我反倒忘不了她。看着她生了病,我还挺担心她的,你说我这是怎么了呀?”
“哦?”闻此言,高天捷不禁失笑:“大哥,你倒还真的是奇怪,在整个菱州仰慕你的女子那么多,你偏偏都不看不上。反倒对一个敢骂你的女子念念不忘。”
“对呀,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易满船有些莫名其妙:“被她这样一骂,我非但一点都没有觉得生气,反而还挺兴奋的。”
“我就是觉得她和旁人不太一样,没有那副谄媚的嘴脸,感觉她的身上藏了很多耐人寻味的东西,总是想忍不住的去了解她。”
高天捷轻轻的凝思了一下,又向他问:“大哥,你是喜欢上那个姑娘了吗?”
“喜欢?”闻言,易满船不禁怔了一下,随之又摇了摇头,“不可能是喜欢,我才见她第一面,连她这个人我都不了解,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她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看到她生了病,竟然会那样担心的她。”
他说着,又叹了一口气,眼角眉梢也多了几分担忧:“她似乎是发了高烧,又没有住的地方,只能在一个茅草屋里将就着,也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好啊!”
高天捷见他如此担忧,便说:“大哥,如果你真的担心那个姑娘的话,你就过去看一看她呀。凭你的身份,没有什么是你想见而又见不到的。”
“见她?”易满船先是凝神了一下,随之又摇了摇头,眼中略微带了几分愧疚,“我还是不要见她为好了,说起来也怪我,不知道她生病,还把她给惹生气了。”
“给她留下的生煎包,也不知道她吃没吃,说不定她现在也不想见到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