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府祠堂,陆云芷直挺挺地跪在蒲垫上,接受来自她亲爱的老爹“亲切”教导。
在朝堂上大杀四方辩论无人能及的丞相大人如今竟被自家闺女气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陆云芷的好哥哥陆云行贴心地扶着他老爹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奉盏茶帮老爹消火。
“爹,要不先让姌姌回屋换身衣裳吧?她这一身实在不太妥当。”
“哦,这时候知道不妥当了?!去青楼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觉得呢?!”
丞相大人将手里的茶盏重重地放在桌上,指着面前众多牌位,瞪眼道“老夫我也不嫌丢脸了,今天就让祖宗们都看看!看看我一个早年丧妻的鳏夫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闺女如今成什么样了?!”
“刚好祖宗们还没见过我穿男装的样子……”
陆云芷低声嘟囔着,还好宰相大人年纪大了耳朵不好,可哥哥陆云行可是练家子,被他听了进去,心底暗笑。
“还敢女扮男装去青楼?!你自己瞅瞅,你看你穿的都是些什么?!像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家吗?!”
丞相大人深呼一口气,看着蒲垫上乖顺地低头受教的闺女,心里的火气稍降,决定采取怀柔政策,打感情牌。
这可是他一贯的套路,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哄哄。
不是他不疼闺女,而是自家闺女的德行他心里们儿清,不给点颜色看看她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姌姌,若不是今日你哥哥将你领走,万一被旁人认出来了,你女儿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今后还怎么嫁人?你让你爹我怎么办?守着你成个老姑娘吗?”
丞相大人无可奈何地拍着手,细细想来,胡子都快愁的白了。
“可我才十五啊,还小着呢……”
“父亲,姌姌年纪尚小,心智尚未成熟,今后严加管教即可,何必如此动怒。”
陆云芷心里暗爽,小手忍不住悄悄地朝着哥哥的方向竖起了大拇指。
丞相大人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怒极反笑。
“年纪尚小?马上就要定亲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胡闹,成何体统?!”
这一席话如惊雷般炸响在陆云芷耳畔,只见她像是被一棒子给砸晕了,直接瞳孔地震。
“爹……你在说什么啊……”
不等她问完,门外小厮就提醒丞相,太子殿下已经在前厅候着了。
陆慎冷哼一声,“算你走运,今日之事暂且放下。”
撇了眼身侧的陆云行“云行,你跟我走!”
说罢,拂袖而去。
陆爹前脚刚走,陆云行便扶着身形不稳的妹妹从蒲垫上起来。
“哥,等会儿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咱爹定亲的事儿,我怕他一气之下答应了什么政治联姻把我从咱家里给踢出去。”
陆云芷眨巴着水润润的大眼睛格外真诚地望着她哥,显然对自己今后的人身自由有着莫大的关注。
“定亲之事非同儿戏,父亲是断不会意气用事的……待我再探探口风。”
陆云行薄唇微抿,神色是少有的认真。
最近正焦头烂额地查那个军火走私案,竟不知父亲竟然有意将姌姌给许配出去……
陆云行双手搭上妹妹的肩膀,“姌姌,下次莫要如此淘气了,今日哥尚且可以替你兜着,有朝一日若你嫁为人妻,哥就不便替你擦屁股了,少闯点祸吧,别再给哥找麻烦了……”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关心我的婚事?!一个说要定亲,一个直接想到了婚后如何生存的问题……
该不会他俩瞒着我干坏事,要把我给扫地出门吧?
陆云芷颇不自然地摆脱了他的手,揉了揉膝盖“哥,我才刚及笄,嫁人这事儿未免扯的也太远了吧……”
陆云芷撇了撇嘴,“再说了,我哪有天天闯祸啊?哥你扪心自问,我有经常给你们找麻烦吗?”
陆云芷双手往胸前一环,摆出一副被人冤枉了气鼓鼓的小模样,一张小嘴撅的都能挂个小油瓶了。
陆云行颇为无奈,每次帮她收拾完烂摊子,她都会来上这么一出,这么多年过去了,陆云行还是对她这幅模样无可奈何,毫无还手之力。
如果陆云行穿越到21世纪,就能知道,他这种状况,是一种名叫妹控的病,得治。
“好了好了,没怪你的意思,是哥说错话了”
还有正事要办,陆云行低声叮嘱她回房,却被打断。
“哥,太子哥哥怎么这么晚来我们家啊?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吗?”
“嗯,今晚在青楼抓获了几名倒卖军火的逃犯,现在正在地牢里关着,太子想必是要亲自审问。”
陆云行自知多言,不想让她知道太多,便道“爹让我陪同,姌姌,你就先回房吧,饿了就找小桃,无事不要在府里乱跑。”
想起那俩壮汉拿出的画像,陆云芷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来扫黄的啊!
我就说嘛,古代的青楼都是是挂牌营业,持证上岗,怎么可能会扫黄嘛。
原本以为那裸男只是嫖娼,没想到还有胆子倒卖军火,真是罪不可赦!
陆云芷决定明天就给自家哥哥上点眼药,好好招呼一下他们。
明月悄悄爬上树梢,此时已是初夏,鹅卵石小径旁草木疯长,晶莹的白露沾湿了陆云行的玄色云纹衣衫。
偌大的相国府入了夜,寂静的像破晓时分的天幕。
“定亲一事,不知丞相意下如何……”
陆云行披着一身寒露进门,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父亲说的定亲?竟是他?!
“子恒兄来了。”
交谈因来人而终止,尊位上,一白衣男子正眉眼含笑请陆云行入座。
陆云行刚想行礼,却被那人眼疾手快地给拦下了。
“子恒兄不必多礼,此在贵府,并非朝堂,大可不必如此生分。”
兽角香炉上升起丝丝缕缕的香雾,男子本就温润如玉的眉眼在朦胧的雾气下显得愈发柔和。
“怎么来的这么迟?是不是又和姌姌通气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