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再闲聊几句,却突然来了些官兵,凶神恶煞地驱赶着主干道旁的灾民,纳兰芊和白雪也未能幸免,被迫来到了荒郊的一所破庙。
另一头,世子和柳空楼正在一众官员的陪同下巡视,既定的路线,拙劣的群演,自是走了个过场。
纳兰芊跟着灾民走了一路也聊了一路,七七八八也就探听得差不多了。真是天高皇帝远,当地的官员个个鱼肉百姓,横征暴敛,筑高楼,娶娇妻美妾,日日寻欢作乐,却不顾百姓死活。虽临近西都却是相差甚远,很多百姓无奈移居,背井离乡,另谋活路。
眼瞅着天色已晚纳兰芊还没回来,世子心急如焚,衙门准备的晚宴也没心思享用。所谓晚宴无非就是些窝窝头,稀饭什么的,柳空楼虽腹中空空却毫无食欲。
一个个大鱼大肉惯了的人,哪里吃得下去,硬着头皮也是难以下咽。
“大批灾民现在何处?”世子将筷子狠狠砸在桌上。
“刚才我们不是看了吗,都已经安顿妥当了呀?”官员低声下气地说道。
“安顿在了哪里?你们真当爷是酒囊饭袋不成,不知道你们唱的哪一出?”世子抽出宝剑本想劈餐桌,又恐糟蹋口粮,剑收了回去。
“世子饶命,在……在郊外破庙。”胆小的官员赶忙招了出来。
“世子虽为圣上钦点的官员,却也不能如此野蛮无礼,下官如今也是迫于无奈,哪有佳肴伺候?”为首的官员终是按耐不住了,一个无功名傍身的闲散世子能奈他何。
“啪”的一声柳空楼一巴掌把为首官员打翻在地,“好大的狗胆!世子爷是在乎你这一口吃喝的人吗?说话给我过过脑!”
“你……你竟敢殴打朝廷命官,尚书侍郎的公子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官员捂着脸咬着牙。
“老子今天打的就是你这欺上瞒下的昏官儿。”说着摞了摞袖子,准备接着打。
“这不知死活的待会儿再收拾也不迟。”世子瞪了一眼地上挨了打的,丝毫没有主持公道的意思。
世子同柳空楼提起那个胆小的官员,用口袋装走了餐桌上的窝窝头,骑着快马往寺庙奔去。
破旧不堪的庙宇,逢此灾年,庙里的菩萨也无人供奉,蜘蛛网到处都是。灾民挤在一起坐在里面,怨声载道。空气中充斥着酸臭味,纳兰芊和白雪屏住呼吸,坐在门口的位置。
世子一走进来就看到了穿着破旧的主仆二人,满眼的疼惜,即使穿着平民的衣服,他依旧在人群中一眼认出。
窝窝头分了下去,世子伸手用力一提,纳兰芊就被拽上了马,白雪和柳空楼共骑一匹,随同的官员被迫留在了破庙,那些灾民将他团团围住,吓得他手脚发抖,跪地求饶。
“江东的水很深呀,救济粮根本没发下来,官员监守自盗,简直令人
发指!”纳兰芊坐在马上心里依旧愤愤不平。
“还记得那个被射死当场的采办吗?”世子抱紧靠在自己胸口的纳兰芊,轻声问道。
“怎么?有眉目了?”纳兰芊不自然地缩了缩身子。
“不止有眉目,我们把粮也追回来了,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世子有点得意地说道。
“谁人如此大胆?”纳兰芊更关心的是幕后黑手是否落网。
“两相向来是面和心不和,明争暗斗,丞相府的二公子与我不合已久。又岂会容我出尽风头。”世子不屑一顾,冷冷一笑。
“哼,如此说来,路上的劫匪定是跟他也脱不了干系!”纳兰芊记得那个阴险狡诈,阻碍募捐的小人。
回到衙门,地方官已经等候多时,晚宴口不遮拦十分悔恨,这会子想道个歉挽回一下,奈何两位公子视而不见。
“要不是上头有交代,恨不得直接……”地方官看着背影目露凶光,在看到纳兰芊的背影后又恍然大悟,竟是小瞧了。
加班加点终于做起了十处粥棚,每日早中晚三餐施粥。
即使粥棚来报米粮掺杂沙粒,地方官也置若罔闻,巴不得世子爷那边纰漏不断,交差不得才好往上参本子。
破庙回来的官员受到惊吓,至今大门都不敢出,而地方官则是借题发挥,自被柳空楼掌过一直称病不现身。
“带过来的米粮迟早会用完,不是长久之策。”连柳空楼都开始有危机感了,虽说混沙的稀粥灾民并没有说什么,但坐吃山空的话又能支撑多久呢。
“芒种初开仲夏天,农人沃土早耕田。”纳兰芊记得上一世初夏的时候去外婆家插过秧田的,不知道这边能不能种水稻。
“耕田?”世子对于耕种是一窍不通的,听得一头雾水。
“洪涝之后种水稻很合适,四五月份种,九月份就可以收割了。届时我们只要撑过这几个月就好了。”纳兰芊拼命回忆着上辈子有限的耕种知识。
“哪里有种子呢?怎么种我们又哪里知道呢?”白雪挠了挠头有点想不明白。
“所谓术业有专攻,自然有人会知道。”世子向来一往无前从不为难,不管是对事还是对纳兰芊这个人。
“爷可是有了妙计?”纳兰芊不禁对世子刮目相看,他总能让人意想不到。
世子但笑不语,所谓天机不可泄露。
次日江东到处张贴着悬赏令,召集擅耕之人。正直荒年,重赏之下勇夫无数。
很快组建了耕种队,带领着灾民犁田,播种。还采购回来一些瓜种,玉米种,菜种等等,虽说蔬菜瓜果没有现代种类繁多,不过也能解解燃眉之急。免费提供种子及技术指导,又可免税,百姓自是干劲十足。
眼瞅着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京城第三批救济粮也已安全抵达了。
常言道,洪灾过后,必有瘟疫。洪灾造成人畜死亡之后,尸体得不到及时处理,再加上洪水污染了水源,卫生条件大大降低,便易引发瘟疫。
纳兰芊十分担虑,她建议世子安排人手及时处理尸体,并以四四一二的比例采购一大批香附子,紫苏叶,甘草,陈皮。
世子虽不理解却知纳兰芊所说的瘟疫有多恐怖,于是立马照办,并安排人每日四处巡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