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沈瑛,匆匆赶来,瞧见跪在地上的安玉荣,上前将人扶了起来,抱在怀里。
“玉荣,她没对你怎么样吧?”
安玉荣双眸还噙着泪,冲他摇摇头,“姐姐并未刁难我。”
提到安晚音,沈瑛怒目盯着她,“这事是我不对,你有本事冲我来,为难她做什么?”
安晚音看向他,“你也知道这事不对?那你是成心打我脸是吗?”
她低估了沈瑛的厚脸皮,脸上居然没有浮现出一点愧对,反而阴沉了几分。
“我也并非故意如此,陛下下了懿旨,我以为世人皆知。”
安晚音觉得好笑,“庆功宴文武百官在场你不提,偏生待宴会散去单独找陛下提,你指望人人皆知?”
沈瑛眼眸阴冷,“那你也不该为难玉荣,她对此事并不知情。”
如意看不过去,出言道:“沈将军,是二姑娘自己哭着找上门来,二话不说就跪下说要请罪,我家姑娘可一句重话都没说。”
沈瑛看向怀里的安玉荣,她低声道:“长姐这几日未曾出门,我怕长姐生气,这才来请罪,长姐并未为难我。”
安晚音看着两人搂在一起,那副神情,低声轻笑。
原本安慰安玉荣的沈瑛冷眼朝她看来,“你笑什么?”
安晚音笑道:“得亏我没动身去扶我的好妹妹,不然她若是摔了,你又恰好进来,岂不是更要以为我欺负她?是吗?玉荣。”
安玉荣脸色有些僵硬,说道:“姐姐向来待我极好,怎么可能欺负我?”
沈瑛冷声道:“是我听说她过来,担心出事,特意前来查看,又不是她请我来。别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城府深,机关算尽。”
安晚音冷笑:“是啊,我为人机关算尽,但你也要明白,若非我机关算尽,你早死在了北境!”
她拍桌起身。
沈瑛对她流露出厌恶神色,“没想到你还是这般斤斤计较的人,这事就当我欠你人情,日后自会还给你。玉荣,你没有错,无需向她请罪,我带你走。”
“站住!”
安晚音冷声呵斥。
他冷眼看来,“还有什么事吗?”
安晚音朝着他走去,站到他跟前。
沈瑛眉头一蹙,说道:“我知你心悦我,但我已经有了玉荣,不会再纳妾。”
“啪!”
清脆的耳光声,沈瑛的脸肉眼可见的浮现出一道巴掌印。
突如其来的一下,将屋内众人都惊到,安玉荣更是一声惊呼。
“长姐,都是我的错,和沈哥哥无关,你要打就打我吧!”
安晚音冷看她一眼。
沈瑛将人护在身后,怒气冲冲的盯着她,“你敢打我!”
安晚音仰着头,与之对视,眼中并无半分退缩,“你刚才也说了,这事是你不对,有事冲你来,我打你过分吗?”
沈瑛怒视她,偏生刚才的话又是他自己说出口的,收不回来。
压下心中怒火,他道:“你打也打了,这下一笔勾销了吧?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一笔勾销?”
沈瑛怒火压制不住,“你还想如何?”
安晚音冷笑:“我尚未出阁,你贸然闯入我闺房,毁坏我名声,又该当如何?”
沈瑛瞪着她,眼中满是怒火。
安玉荣带着哭腔说道:“长姐莫要怪他,他也是一时心急,才会……”
“这一掌你代他受?”
安玉荣不说话了,只低声抽泣。
安晚音也不等他反应过来,反手又是一耳光,他另半张脸也浮现出红掌印。
她转了转手腕,冷声道:“好了,出去吧。”
回到案桌前坐下,她见沈瑛依旧死死瞪她,沉声道:“等我请你出去?还是想我请爹娘来主持公道?”
沈瑛自知理亏,撂下一句:“你且等着!”
便带着安玉荣离开。
临走时,安晚音还看见她好妹妹朝她看了眼,眼神得意。
得意,那就多得意一段时间。
待人走了,如意冷哼一声,“两个窝囊废,加起来照样斗不过姑娘您,还没见过上赶着过来讨打的。”
想起刚才那两耳光就解气,如意笑道:“姑娘方才好生霸气,您就是平日脾气太好了,才叫他不知天高地厚,早该如此。”
安晚音手掌做疼,方才是真真用了十成的力道。
“去帮我拿凉油来。”
如意:“好嘞。”
她去库房拿了药,折返回来,带来个消息:“姑娘,我刚在外头听说宁国府褚小将军来了,眼下正在前院与老爷和大娘子谈话。”
安晚音柳眉微蹙,她与褚泽斗了多年,人人皆知二人是死对头,从来不相往来。
“他来做什么?”
第三章:
如意摇摇头:“不知道。”
似是想起什么,咬牙道:“定然是听说了沈将军和二姑娘定亲的事,前来看姑娘笑话的,褚小将军真是一点不放过嘲笑您的机会!”
她很气愤,比安晚音当事人还气愤。
安晚音指腹沾了凉油,抹在了泛红的手掌上揉开,“不管他,兄长回来没?”
如意气恼道:“还没呢。”
她的嫡出兄长安长青,自幼蛮横,常年与汴京纨绔子弟混迹一起,胸无点墨,难成大器。
一周前狎妓被父亲同僚瞧见,狠狠参了她爹一本,害安候公被皇帝斥责教子无方。
她爹气恼,回来找安长青算账,她哥一早得到消息,跑的无影无踪,几日没有下落,将她爹气的不轻,也不去过问他下落,扬言让他死外面。
安晚音眉头微蹙,对这兄长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去樊楼找他,要他回来,就说父亲气消了,有什么事我替他担着,成日在樊楼待着,也忒不像话。”
如意叹息一声,“大公子这般不上进,还要姑娘去费心管教他。”
说归说,她还是老实去了。
安晚音继续看书,却并未看进去,心中不由盘算这些年过往。
沈瑛在安侯府待了十年,十年时间,二人都在一处长大,早年沈瑛还是个腼腆之人,整日跟在她身后不说话,像个尾巴。
安晚音为他为什么要跟着自己,沈瑛面红耳赤,支支吾吾说喜欢她。
她并非一个重感情的人,自幼娘就看出兄长不成气候,又舍不得打骂,索性不再管教沈长青,而是将更多希望浇筑在安晚音身上,完全将她当作男子养。
无论是女子该学的琴棋书画和《女戒》,还是男子该学的四书五经、骑射兵法。
她自幼年便有上不完的课,无空休息,对感情之事一向淡薄。
但沈瑛百般不懈,十年如一日的跟随她左右,饶是铁石心肠也会化作绕指柔,她不否认确实对沈瑛动过心。
但他如今所作所为,让她很失望。
她根本想不透,沈瑛究竟是什么时候和安玉荣扯上关系,并且暗度陈仓的。
不等她自回忆中找出蛛丝马迹,门被敲响了。
她思绪被人打断,目光重新落在了书上,漫不经心道:“进来。”
一阵开门声后,来人却并未开口。
往日有人前来汇报,也是直接说事,没有这般木讷的,她心中不悦,正要看看是哪个不识趣的下人,抬眸对上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眸。
她瞳孔一缩。
来人是褚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