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江雪玲所料想的情况那般,就在附近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的时候,这岭南侯府门口处终于是快步走出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男人同样是一身华丽的衣袍,他的年龄看上去应该跟刘承聪差不多大,只是目光中多了几分狠厉和坚毅。
此人便正是如今岭南侯府的当家主人江尧了,不同将军府,这岭南侯府真正做主的还是江尧。
王老夫人并非是江尧的亲生母亲是一点,还有一点便是侯府虽然近几年正在呈现出落败的形式,但毕竟还是有些底蕴的,就那族中老人便难以招惹。
是以,就那王老夫人的身份还不足以撼动侯府,再者,据外界传闻,这江尧和王老夫人之间关系一向就很不好,时不时地还会针锋相对。
所以一旦出了什么事情,王老夫人脱不了责任。
江尧看了一眼侯府门口众多的围观群众,又看了一眼站在最前面的江峰和江雪玲,那脸色难看异常。
原本因为自己的小女儿江月儿做出那等丑事后他就一连着几日都是忙上忙下,内心也是慌闷的很。
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江尧此时能够出来都已经是害怕围观的人群会越来越多,到时候他岭南侯府怕又会变成这京都的笑谈了。
微微平息了一下自己翻涌的心情,江尧朝着江峰拱了拱手,语气尽量平缓的道:
“府中事务众多,一时间过于忙碌,实在是抱歉了,还请江大人见谅,江某人这厢便是给大人赔个不是了!”。
“不是倒是不必了,这次我同兄长前来就是想让侯府给我们两个人一个交代,给将军府一个交代”
江雪玲轻轻的扫了一眼面前的江尧,心里也是十分的清楚,如果不是围观的人那么多,眼前的这个人怕是根本就见不着。
什么事情多无非就是打发人的借口罢了!说起来能够出来都是被逼无奈,所以江雪玲也懒得拐弯抹角。
“江老夫人,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您如此动怒呢?不如移步府中,我们好好聊聊如何,如果是我侯府得罪了你老人家,我自当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让你满意!”
江尧身形微僵,刚刚他在侯府里面已经隐约的知道了些什么,不过具体事情还不是很清楚。
但是瞧着两个人的架势,倘若这个事情在侯府外面解决的话,恐怕这侯府又会多生出来很多事端。
江雪玲皱了皱眉头,脸上呈现出了几分讥讽之色,想也没想的便直接拒绝了,“侯爷客气了,我和家兄也有许多事情还得做,便是不进府叨扰了,此次我二人前来便是想要个说法”。
如果真的进府了,那还来讨什么说法呢?那王老夫人也不会受到什么教训,顶多也就是道个歉什么的,可是这一些根本就无足轻重。
毕竟谁都不知道!
刚刚和江峰两个人在外面等着通报不过就是捏准了侯府中人不会那么轻易的出来,就是想要周围的围观群众更多一些把江尧逼迫出来罢了。
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江雪玲两人自然不会走进去了。
听着江雪玲那么一说,江尧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了起来,很明显的,这两个人压根就不打算放过他们侯府,想要的就是让整个侯府都丢脸。
只是看着围观的群众更加多了起来,侯府附近的两条街道都围的满满的,江尧也着实没有办法,如果这些人是江雪玲他们带过来的也就罢了,毕竟还可以找人驱逐。
可偏偏这些人是自发涌动过来的,如果强加驱赶的话怕是会引发众怒,哪怕是侯府也是万万不敢那么做的。
江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目光望向了江雪玲,“那不知道江老夫人究竟是想要什么说法呢?如何要?”。
“呵呵”
轻声的笑了几声。
江雪玲道:“前几日城南侯府邀请众多女眷前往侯府,可不曾想,因为小女不小心落水之后,前往客房更换衣物,之后客房出事,在还没有调查清楚人的时候,这王老夫人便是将一盆浑水泼到了我将军府,污蔑我女儿的名节”。
“江侯爷想必这心中也是清楚,一个女儿家的名节何其重要,将军府的名节何其重要!哪怕我夫君已经不在了,可是将军府还在!今日我便想让王老夫人出来也当着大家的面跟我们负荆请罪!就说当日之事是她老眼昏花,愚笨不堪”
江雪玲说这话的时候昂首挺胸,声音嘹亮,哪怕是围观在很后面的人也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一个个都面面相觑,这老夫人说的没错,这件事情说小不小可说大也很大,如果不是负荆请罪怕是难以抵消污蔑之罪。
只是想要一个身份尊贵的侯府老太太负荆请罪,怕是这个事情难之又难了。
果不其然,在听了江雪玲的要求之后,江尧面色更是难看了许多,良久之后他才微微吐了吐气,道:
“江老夫人,我们侯府好歹也是有爵位的,这件事情我们大可以私了,或者换种方式,为什么一定要让大家那么难堪呢?不管怎么说,这王红如今都是我侯府的老太太,在家门口负荆请罪,怕是有些太过分了吧?”。
“哦?”,江雪玲冷笑了一声,讥讽的开了口,“你江家虽然是有爵位的,可是我们江家却是皇亲国戚,所以有爵位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至于换一种方式,金银珠宝我们都不缺,还能换什么方式呢?再说说这难堪,可劳烦江侯爷去问问当日那王老太太是如何让我们难堪的?”
“难不成一个女儿家的名节被当众污蔑了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好歹最后澄清了,否则我女儿如何出嫁?怎么的?我女儿名节可以毁,你侯府的老太太不能放下身段了?如此哪里还有什么道理?我倒是要请在场的各位评评理,也瞧瞧看我说的究竟是对还是错!”
江雪玲越说越生气,眼神也是冷的可怕。
周围的围观群众也是纷纷点头,大声叫呵。
“就是,大家都知道女儿家的名节如此重要,难不成就依仗着自己是侯府的老太太,就这样随意污蔑嘛?这也未免太过分了一些”
“嘿,今天呢王老夫人能够污蔑将军府,保不准明日就污蔑其他府中或者是平民百姓家中的女儿了”
“同是女人,这王老夫人心肠竟然这般狠毒!难怪如今的侯府越发不如以前了,子孙后代的教养也成了那般,竟然一个人才都不曾有”
听着围观群众你一言我一句的,江尧面色更为难看了起来,今天如果他不管不顾,非要保住王老夫人,侯府的脸面也会更加的没有。
保护着那老王府还会去圣上面前告他一状,或多或少也会对他之后的仕途有所影响,如果这王老太太是他的亲生母亲,或许他也会拼命保住。
但是这王老太太非但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反而让他的女儿变成了那般模样,江尧心中其实也是有气的。
只是不管怎么有气也是没有办法发泄,如今既然江雪玲他们已经逼到门口了,不管怎么样,让王老太太负荆请罪其实更多的是丢了王老太太的脸面,至于侯府或许能够稍微保住几分脸面。
轻声的叹了一口气,江尧便侧头对一旁的小厮低声道:“进去将老太太请出来吧,外面是什么个情况也一并跟她说了,还有就是让她好好的掂量掂量吧,作为儿子我倒不会逼迫她,就是这个事情一旦闹大,她包括她身后的王府也吃不了兜着走”。
“是,小的定然将这些话都告诉老夫人”
小厮在这府中也待了好些年了,侯爷的话他心里也是万分清楚的,点了点头便匆忙的跑了进去。
江尧看着逐渐远去的小厮,脸上却愈发的难看了起来,语气里面甚至带上了几分哀求,“江老夫人,我已经派人去告知母亲了,这是母亲年纪也大了,上次的事情是母亲做的不对,只是还请江老夫人能够给母亲几分薄面,负荆请罪的事情还是免了吧!”。
话虽然是那么说的,可是江尧眼神里面确实没有什么波动,显而易见的,他之所以会那么说还是想要堵住悠悠之口。
毕竟孝道在大庆也是格外的看重,虽然说王老太太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可是如今的王老太太也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如果一些表面功夫没有做足的话,之后保不准会受到一些波及。
这一点不但江尧知晓,江雪玲心里也是万般清楚的,不过显然易见的,她并没有心思去拆穿什么。
毕竟眼前的人并没有得罪自己,她只是想让王老太太道歉罢了。
江雪玲笑了笑,模棱两可的说着:“王老夫人有没有薄面,还得看看她的态度才是”。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一个后背背负荆棘的女人便步履艰难的走了出来,不过是几天的功夫,王老夫人的头发就白了大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负荆出门的事情,她的脸色格外的难看与苍白。
一双红润的嘴唇被她死死的咬着,眼眶也在微微的泛红,此人与之前嚣张跋扈的王老太太显然不像是一个人。
王老夫人咬着牙,慢慢的走了出来,看着众多的围观群众,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
又看了一眼人群前面的江雪玲,她的眼中流出了几抹恨意,如果不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她又怎么会受到这般屈辱的对待?
因为江月儿的事情,整个侯府上下都是冷眼待她,特别是那江尧,如今为了消火,竟然用整个王家来威胁她!
倘若她今日不出来,那江尧绝对会动王家,而造成自己如此艰难的人便就是眼前的江雪玲了!
年轻的时候这个女人抢了她心爱的男人,导致最后为了巩固家族地位她年纪轻轻就嫁给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男人。
好不容易在这侯府稍微有了自己的一点地位,如今接二连三的波动,怕是日后的日子会更加的艰难了,这侯府上下将没有半分自己的位置存在,纵使是下人怕是都会看轻了她。
忍着屈辱,王老太太顶着众多奇异的目光背着荆棘慢慢的走到了江雪玲面前,她死死的握着拳头,然后低声道:
“江雪玲,今日的屈辱我记下了!”。
江雪玲微微的笑了笑,道:“王老夫人既然觉得这是屈辱那边好好的受着吧,至于你记没记下,不关我什么事情,总之今日你非得给我女儿道歉不可!”。
说罢,江雪玲退开了几步,目光看向了马车之中,在那里面还坐着被江雪玲强行拉过来的刘慧冬,不过考虑到她终究还是个小女孩儿,所以一直没让她下车来迎接众人的目光。
毕竟让大家知道名节受辱的是刘慧冬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而江雪玲眼下的一番举动更是让王老夫人差点一口老血喷吐了出来,她声音颤抖着,“江雪玲,你不要太过分了!我毕竟也是一个长辈”。
江雪玲的举动十分的明显,所以王老夫人心里也很清楚此时的马车里面究竟坐着谁,不过让她跟一个晚辈道歉,她心里自然是格外的难受。
看着王老夫人面色通红,江雪玲轻呲,“你当时侮辱了我女儿的名节,如今跟她道歉有什么不可以的吗?自然是你得罪了谁,便跟谁道歉,这是自古而来的规矩,怎么着呢?老王府的外甥女还不能让你一个王家的人道歉了?”。
王家的门户并不高贵,此时江雪玲故意提王老夫人是王家人而不是侯府的,也算是给岭南侯府留了几分薄面,更为重要的是,比起老王府,王家确实不算是什么。
“好,好的很!”
清楚这一切的王老夫人笑了,她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始终风轻云淡的江雪玲,而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便微微朝着马车弯了弯腰,背上的荆棘摁的她生疼,可是却没有她如今的心疼。
“王家王红,多日前侮辱了小姐的清白,今日老身负荆请罪,是老身当日眼拙,口笨,愚蠢不堪,这才让小姐的名节受损,还望小姐原谅!”
一滴屈辱的泪水悄悄的从王老夫人眼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