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已经不见踪迹,纪羽心中混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或是眼花。
握着羽扇的手用力得都开始发白,纪羽的身体定在原地,脚却不受控制向前踏出半步。纪羽双眼恨得发红,都快追出去了,理智却开始回潮。
“呵。”纪羽自嘲一笑。
街上过路的行人对这个莫名其妙站在街中的美男子都充满了兴趣,时不时打量一眼。
纪羽都看在眼里,闭上眼吐出一口浊气后,将孽债抛诸脑后,纪羽不再停留,转身掠起一阵风,快步朝着客栈走回去。
*
走远的秦阮阮还对那白鸟似的男人耿耿于怀。
真是个怪人,没见过这么浑不要脸的人。
激起一身鸡皮疙瘩,秦阮阮后背发寒。
“看来天气变冷了。”
秦阮阮抬头看了眼天空,天气变冷,前些日子还聚堆飞的蚊虫都没有了,时辰已经不早了,秦阮阮怕霏儿担心,不再逗留,两步并做一步赶回家。
待会看到家门时秦阮阮已经浑身都走得冒汗,霏儿正在门口坐着等秦阮阮回家,远远就看到了气喘吁吁地秦阮阮。
“害,走慢点又怎么样,累的大喘气,出了汗被风一吹着了凉可怎么好。”霏儿赶忙迎上去。
“霏儿你怎么在这儿等我,门口风大啊,你也小心着凉。”秦阮阮甜甜一笑:“今天做什么好吃的啦?”
霏儿接过秦阮阮手里的画,回答秦阮阮的问题:“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今天竹石先生也夸你了吗,笑得这么开心。”
秦阮阮笑得有些臭屁:“对啦,今天老师夸我的画角度新颖。多亏霏儿做了很多好吃的,让我每天都高兴,一高兴画画也有动力啦。”
“油…油嘴滑舌。”霏儿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受用极了,还有些不好意思。挽了挽鬓角的碎发:“好了好了,别贫嘴了,赶紧洗手吃饭吧。”
“嗯!”
院子里的石桌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秦阮阮洗完手就迫不及待地坐在了凳子上。
“嗯,好香啊。”秦阮阮闻了闻面前的红烧肉,拿起筷子尝了一块:“霏儿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那就多吃点。”
偌大的院子里虽然只有秦阮阮和霏儿两人,但却不显得寂寥,反而在食物的热气烘托下更温馨。
“霏儿,我们院子里的这棵树是梅树呢,树顶上已经有些花骨朵了,等过不了多久入冬了,它就会挂满枝头了。”秦阮阮看着不远处的树,无意中想起了自己在屋顶上所见的小花骨朵。
“嗯?”霏儿停下筷子,转过头望去。看了半晌,又回过头来。
“你怎么看出来的啊?”霏儿一脑袋问号。
秦阮阮才恍然想起,从地面往上看确实还看不出花苞,只有在上面往下才能看见在高处的小花苞。自己说漏了嘴,要是实话告诉霏儿自己是在屋顶上看到的,这不就暴露了和纪鸣见面的事了。鉴于霏儿对纪鸣和自己见面非常忌讳,秦阮阮默了默,选择了隐瞒。
“嗯……我今天在树下看了许久,应该,似乎树顶上是有些梅花,我也不太确定了,兴许是的。别管了,霏儿,你也吃红烧肉。”秦阮阮对于撒谎不太熟练,有些僵硬地把话转了个头,自己都觉得脸红,连忙把脸埋下去,假装认真吃饭。
霏儿对秦阮阮非常信任,并没有多想,听了秦阮阮的话就乖乖吃饭了。
但秦阮阮良心不安,对霏儿无条件的信任觉得有些羞愧,弥补似的又夹了许多肉到霏儿碗里,直到碗都装不下了,霏儿连连喊停,秦阮阮才悻悻然收了筷。
虽然自己不愿意欺骗霏儿,但更不愿意是非不分地一竿子把所有杀手打死,何况接触过纪鸣以后,更加觉得他只是个年少凄惨的可怜人,被迫成为杀手,并不是十恶不做之人,甚至他还有些孩童的纯真。
霏儿虽是为了以防万一,可秦阮阮却觉得对自己和纪鸣都不公平。如果仅仅只是为了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就早早对他避之不及,便是感情上也放不下。
餐桌上霏儿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秦阮阮只是不言不语吃饭。没多久就吃完饭收拾好了碗筷,秦阮阮要回房做竹石先生布置的课业,重新抱起被霏儿放置在门口的画卷正要进房。
霏儿就急急忙忙地从厨房出来:“哎呀!我给忘了,今天下山买菜的时候碰到张颖小姐了,她托我给你带话呢!说是明天城北有个菊花会,约你一同去。”
交代完事儿霏儿又笑道:“我说阮阮你该去走走瞧瞧,这几天市集里都到处有人讲,这荆州的菊花会往年有多盛大,还说今年有新花样。我们往常在秦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如今出来了也是个机缘,就去看看吧。”
秦阮阮驻步在门口,朝山下遥遥看了一眼,垂下头:“好吧,霏儿明天同我一起去。”
“好。”霏儿朝着秦阮阮笑:“快去做功课吧。”说完转身回了厨房。
荆州的菊花会,是极有名气的盛会。秦阮阮曾在一本小游杂记里见过纪录,满城菊花盛,上到文人墨客下到小厮走贩都不会放过这次盛会。
据说菊花会既会从众多菊花中评选出最美最香的菊花为花王,也会从在场的人里评选出最美的人,这选拔就被人戏称为“双花王”。天下许多好菊之人都会带着自己最心爱的菊花来参加这次盛会,如果夺得“花王”之冠既可以收获美名,也可以获得一次与在场最美貌之人共处的机会。这是菊花会的传统,原本花王可以选择是否同意面见,也就是可以拒绝,但盛会之下还从没有人不给这个面子,所以几乎可以说,只要自己的爱菊夺得“花王”之称,便可以与真正貌美如万花之王的美人相处一刻。
天下谁能不好美人?有了这个噱头,莫说是最好风流的文人墨客,便是平头百姓,少男少女们也会来凑这个热闹。
少年们正是年轻气盛、春心萌动的年龄,少年们聚集的地方就不乏有你情我爱的事情发生,渐渐的这菊花会也有了几分相亲大会的味道。
秦阮阮虽然在书上见过记载,但仍然对现场如何热闹盛大感到好奇,特别是所谓的“双花王”,秦阮阮尤其感兴趣。到底还是小姑娘家,对美丽的花美丽的人都感兴趣。
秦阮阮收回思绪,转身回了房,拿出竹石先生布置的作业,端详了一番,便开始认真描摹着绘卷,不一会儿菊花会的事就被抛诸脑后了。
*
月黑风高,夜深人静。
客栈。
“你不在京城呆着来这儿干什么。”
纪鸣冷冰冰的,看着眼前人,眼里淬满了寒意。
“嘶。”纪羽用一根手指轻轻推了推横在自己脖上的长剑:“小师弟,挪挪剑。”
眼前人对纪羽的示软置之不理,直视着纪羽,眼里寒冰更甚。
见纪鸣不理睬自己,纪羽唏嘘一声:“好歹同门师兄弟,竟见面就拔刀相向,好叫人伤心。”
“少装模作样。”
纪鸣眉头紧皱:“别说这种话来恶心我。”
纪羽也不生气,反而嬉皮笑脸地继续调侃:“是是是,拔刀相向怎么了,若你早生几年,我们还得你死我活呢。”
纪鸣不做回应,只是手腕翻转,削掉了一段纪羽的头发。
“啊!你!”纪羽怒吼出声,想到自己还在纪鸣手里又半路憋住,脸都快成猪肝色了,可见心里是有多恨。
“你话太多了。”
“不管你来荆州什么目的,你再跟踪我,下次就不止削头发这么简单。”纪鸣冷冷出声,懒得再跟纪羽纠缠,手上狠戾,两下就把纪羽从窗户里往外扔出去了。
窗外却并没有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虽然纪鸣心狠手辣不留情面,但纪羽也不是白干的,脚尖在墙壁上一点,借势又平稳落下。
“呼~没出丑。”纪羽拍了拍白色的袖袍。
还没站稳楼上就发出一声巨响:“啪!”
头顶传来窗户关上的声音。
纪羽抬头一望,果然见纪鸣的窗户紧紧闭着。
什么人啊!
纪羽咬牙切齿地望着楼上紧闭的窗户,拿出羽扇不停地扇来扇去。
此仇不报非君子。
纪羽不着急走,想着怎么给报复回去。打是打不赢的……纪羽羽扇摇的越来越快,眉毛也微蹙了起来,灵光一闪,忽然脑海里就想到某人。纪羽又换回了吊儿郎当的样子朝着楼上轻笑:“哼,打不过你我换个人收拾,总归你也得受罪。”
纪羽放下狠话转身就走,嘴里还念念有词:“谁让你得罪我,管你们什么关系,你们总有一个人得让我出气。”
幸好纪羽念叨的浑话并没被纪鸣听见,否则纪鸣这厮铁定不会放过他。
白色的衣袍掠过巷角的墙垛,消失在夜色里,客栈背后的巷子又恢复了夜深人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