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镇子由一条长河分成两边,沿岸长满了一片片荻花,因此小镇过去的名字早已无从追寻,反倒是“荻花镇”这个简单的称呼流传下来。这类植物成为了镇子的象征,人们渐渐地学会用荻花制作各种小玩意儿。
胡同口处坐着几个老太太,手上的活始终不停,嘴里的话也连环突突地讲。
南镇子的纸人店已经关门很久了,北镇子死掉的孩子迟迟不能下葬,他们很生气,一家人跑去南镇子赶人时落到了水里,幸好北镇子的镇长跳下水救下了他们,才安然无恙,现在正在家里休息。
几人相互聊天之际,走过来一个姑娘,穿着朴素,不知从哪里搬来一个板凳,就坐在那儿听老奶奶们讲话,一言不发。
老太太们上了岁数,就算是在她们跟前晃悠,也发现不了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但只不过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等到一天的黄昏总该收摊回家的。
黄昏后,江别拍了拍衣服,站起身来收拾自己的东西:一本书,一支笔。她环顾了四周,似乎并没有可以休息睡觉的地方。
她来到这里已经有一个月了,原本或许只是途径此地,碰巧遇上几些个精巧的小物件,便打算多看几眼,但荻花镇的环境错综复杂,几十条小巷与胡同环环相扣,连 成了无数条路线,组成了一个迷宫。如果不是住在这里的人的话,似乎无法走出去,而住在这里的人,似乎也不想出去。
江别试图通过镇子上的人来找到些出去的办法,可每次一询问,得到的却是对方充满疑惑的表情。
“出去?去哪里?”
江别有些头疼:“你难道就不想出去看看吗?看看别处的风光,在这个镇子之外的别处,去看看别人所待过的地方。”对方被她的话吓得不轻:“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除了荻花镇以外的地方?”他用一种极其怪异的眼神看着江别,似乎是把他看作什么非常恐怖的的狠角色。
她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本子。这本小册子是一条一条编写记录的,上面写着各个地点的奇门异书,一些古怪但是有用的施法物件,尤其是世界上大多数保平安的护身符。
比如江南的百合手链手链,北漠的羽翼毛链……还有荻花镇独有的荻花手链,是用的这儿独有的编织手法。这些地方,江别都见过了。
江别知道自己是错的,或许她不应该看胡同口的老奶奶们做编织,更不该每天都要去那儿看。——至少下次不会看这么久了。
她提笔在本子上写。
“这儿的一切都很新奇,更新奇的是这儿的人们似乎安于生活,从来也没想过要出去,甚至不知道除了荻花镇外,还有‘外面’。”
如同过去的自己一样,只不过那时候的自己尚有想要追寻的目标,还有老师姐姐的帮助。
她合上了眼,在桥洞下披着自己的衣服,非常安详的入睡了。
可惜这夜,她并不能像之前一样睡得香甜。
南镇子的灯火今夜亮的格外早,镇子上的人们拿着手里一切可以用的武器和工具浩浩荡荡地沿着河岸追逐外人。
被追逐的两个人都穿着统一明黄的制服,看这布料价值不菲,一定是大户人家——至少肯定不是荻花镇的人。他们走在人群的最前面,穿过个几个小巷,越过了几座桥。
江别被吵闹的声音骚扰到,悠悠转醒了过来,这才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
两人藏匿在这里,同时对她比着噤声的手势,又如同照镜子一样互相给对方翻白眼,让他不要学自己。活像是两个吉祥物。
“臭小子,等我抓到他,看我不把他扔到荻丛里!”
“老头消消气……”旁边的人小心地安抚着那位爷爷,同时嘴里还在为两个孩子开脱。
江别竖着耳朵听他们讲话,才知道这俩人把人家贡品吃了。那确实是该打。
……木将心看着对方盯着自己的视线里带着了点鄙夷,正想开口反驳,旁边的傅将临便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江别见他手里画着符,贴到了桥洞壁上,顿时便四散了一圈光亮,包围了这儿。几个村民见这里有些声响,遂下来查看,却什么也没看见,最后挠着头走了。
这些光可以隐匿自己的形迹。
江别很想上去摸一摸。
“这个不能摸。”木将心盘腿坐在那儿,“里面的人如果触碰到上面的禁制,符的能力就会消失。”
江别回头看着他们:“你们是修仙之人?”
木将心点了点头:“我们来自天枢宫。”
天枢宫是几大修仙门派之一的宗门,在当年落月明一役中算是出力要多的了……江别飞速地转了转脑子。
木将心待人还算不错,不等江别开口。她便自己讲起了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