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友，别吃了，运气之子在看你。
看不见。
桌上食物飘香，宋晚星的犬齿轻而易举地打开骨肉之间的间隙，舌尖顺着间隙发力，稍稍用力，肉骨分开。微微低头，骨头便从口吐出，干干净净地落在盘子上。也没有多大的声音，也说不上什么文雅，却也看得过去。
“小狼。”
萧槿晨压低声音喊了她一句，没让顾庭烨听见。
宋晚星仰眸瞧了他一眼，筷子在白气了停顿了片刻，筷子由排骨挪向青菜，青菜菜叶还挂着些什葱花，送到了他的碗里。
你看，给你夹了，别喊我了。
萧槿晨又压了压声音:“你看看那边的师弟。”
顾庭烨吃东西很是文雅，腰背绷直，似是用竹竿挑过似的，有些干瘦的手指挑着筷子安静地吃着东西。
“怎么了？师兄师姐。”顾庭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两人，恭顺地往二人碗里夹菜。
宋晚星伸出筷子戳了戳碗里的肉，倒也没多说什么，夹起辣椒就往顾庭烨碗里送。
“噗呲……”萧槿晨倒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宋晚星听到这笑声就觉得来气，低吼道:“不许笑！”
那辣椒入口，顾庭烨唇角耳根顿时烧了起来，本就不怎么吃辣的人，胃部更是止不住的痉挛，阵阵疼痛感于小腹蔓延。他又不敢说，白米饭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压，可是辣味重，怎么都没下不去。
萧槿晨见此笑得更欢了：“不管管？”
宋晚星仰眸瞟了一眼他，夹着辣椒就往对方碗里，顾庭烨也是怕她了。连忙把碗拿走。
“你啊你，也不知道该说你些什么好。”
说着，到底是糖沙进了嘴巴，才将辣味盖住。
时间不早，萧槿晨将三人安排在客栈住下。萧槿晨向来是会照顾小孩的，无论是七八岁见人就咬的宋晚星还是十一二岁不爱说话的顾庭烨。
顾庭烨抱着兔子坐在床沿，那兔子乖巧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客栈房间整洁，虽然比不了皇宫奢华，但看着也安心。
萧槿晨为他点上安神的熏香，又道:“你师姐性子耿直，相处久了便好了。”
顾庭烨逗弄着兔子，眉眼低垂带着几分不符合他年岁的沉寂，他道:“师姐性情中人，像她那般无拘无束也好。”
萧槿晨点头:“她那般性子确实让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顾庭烨仰眸又问:“玄清峰上的师兄师姐都像你们这般么？不遮不掩，交往自然。”
萧槿晨摇头:“龙生九子都各有不同，何况修者？”
“若是在山上受了欺负，大可来找我。玄清峰上弟子与弟子之间的师父不同，派系不同，人心难免隔肚皮。”
“至于修炼……师兄观你资质不错，应像你师姐那般。师父不常在山，可多多问她。也能磨磨她的性子。”
顾庭烨揉着兔子又问:“师姐资质很好。”
“极好。”萧槿晨声音轻轻。
“因为修炼讲究资质与机缘，有这两样的人极少。玄清峰为了保护本就不多的弟子，便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下山游历的弟子至少金丹中期。我于山上呆了十五年才能下山游历。”
“师姐花了几年？”
“五年，”萧槿晨顿了顿，又望着顾庭烨，“你会比她更短。”
顾庭烨摸着兔子，眸中带着几分志在必得:“会的。”
与此同时，宋晚星房内一片幽暗，宋晚星端坐于床上，床帐上的流苏轻轻摆动，窗外月光洒落地上。灵力于宋晚星经脉中流转。宋晚星早就到达了凝婴后期，却怎么也突破不了境界。
小道友，去……
闭嘴！
修炼最忌讳喧闹，何况宋晚星本就心性不稳，她最怕的就是有人在她修炼打坐的时候喊她，她是真的会走火入魔。
便是由着天命那一喊声，宋晚星身体里的灵力直接紊乱，从筋脉倒涌进入丹田，宋晚星只觉得整个人都像要炸开了一样。
等我好了，我一定要杀了你。
宋晚星咬牙，迅速封住自己的穴位。额间细汗冒出，汗珠顺着脖颈暴起的青筋滴入里衣，一点点晕开。宋晚星根本坐不稳，跌倒在床角，同床褥纠缠。
半饷，宋晚星才跌跌撞撞着抓着床帐坐起，胳膊上的伤口更是完全裂开，里衣被完全沁红。宋晚星甩了甩脑袋，发簪上的发丝松散，垂落肩上。
那双半睁半闭的狗狗眼里满是雾气，带着几分阴翳。
天命自然知道这次闯了祸，不敢发声。
她扯了扯自己的领口，那流云图样的花纹被扯得变形。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现在自己走，要么我把你从我灵海里抓出来。”
天命怎么可能出声回她，宋晚星的灵海之中一片寂静。
宋晚星冷笑了一声:“你不能看那些东西吧？我剥皮去骨、与屠夫交流的时候你都没出声。”
灵海中越发寂静，宋晚星掀起胳膊上的衣袖，从腰间翻出了刀刃。
“小道友您别这样，天命的确看不了过分血腥和艳情的东西，天命会被关小黑屋。”
宋晚星止住了手臂:“你选自己出去还是我把你拉出来？”
“小道友，天命出不去，天命心脉已与你连接，除非……”
宋晚星:“除非我攻略运气之子？”
“是的。”
“笑话。”宋晚星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我并没有接受过你的绑定，我也绝不会违背我的本心。你凭什么号令我？”
天命觉得有些棘手，止不住地狡辩道:“小道友，你难道真的不想改变结局？结局你可是死了。”
“我生不生，死不死，那是我的事情。我曾听闻人伢子拐卖京城妇女送到乡野之间，给乡野之中的农家汉子做媳妇。”
“顾庭烨不是……”
“但你是。”
宋晚星眸中戾气不减，狗狗眼半闭，将匕首收起挂在腰间。
天命还是不死心道:“小道友，待着男主身边除了天材地宝、仙途坦荡，还有情爱可谈、佳人相伴，没什么不好的。”
“我会带着他，因为他是我师弟；
我会仙途坦荡，因为那是我修炼应得的；
我也会与别人发生情爱之事，因为那是我的选择。
但这一切的起因是我，不是你，做出选择的是我，不是你。
请你搞清楚，我排斥的从来不是顾庭烨，而是你。”
宋晚星脑中陷入死一般寂静。
“冥顽不灵！”
宋晚星“噗嗤~”笑出来声：“说不赢我，还不快走。”
宋晚星可不会相信这种能随时侵入自己灵海的家伙，它既然能侵入一个人灵海，那也能在看不见的地方往她灵海里放上些东西，说不定还能篡改她的记忆。
何况，它都能侵入别人灵海了，怎么还没有能力靠近那顾庭烨，非要拉上她这个局外人？
脱裤子放屁？
良久，伴随着一阵奇怪的声音，宋晚星灵海里突然跳出这么一句话:
“傻逼！不管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