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希毫不犹豫，一道法诀下去，把刚醒的重尧又给击昏了过去。
大人说话，小魔头不许听。
乔希拉开了房门，孔瑶菱一人站在门外。乍一看，她今日有些不同，但乔希一时半会儿还没仔细看出区别来。
“你有事找我？”
孔瑶菱点头，乔希随即将她请进了屋子里。
刚一进屋，孔瑶菱摸着桌子就要下跪，这可把乔希吓了一跳，她赶忙将人扶起。
“孔姑娘这是何意？快快起来。”
孔瑶菱执意要跪，“仙子是我的救命恩人，瑶菱无以为报，只能行大礼叩谢。”
她说话间，发髻中金钗玉坠摇晃，乔希这才想明白，孔瑶菱今日的不同在哪里。
“孔姑娘今日怎么戴了这么多配饰？”昨日见她，还只是银钗。
孔瑶菱红了脸，伸出手朝自己脑袋上摸了摸，她极为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些是我父亲……父亲说我伴随仙人除妖有功给我的赏赐，晨起时丫鬟们说要为我打扮一番，应该是将父亲的赏赐尽数戴上了。”
乔希了然，这是孔元德终于看到女儿的价值，所以给的赏赐。
“仙子，戴了这么多发饰，是不是更显得我容貌粗鄙？”孔瑶菱小心翼翼地问。
趁她转移注意力的功夫，乔希将半跪的她拉起来按到了椅子上，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
“若你是容貌粗鄙，那这世上就没有好看的人了。你也不必一直唤我仙子，就叫我乔希吧。”乔希拍了拍她的手，“我呢，就叫你瑶菱，你意下如何？”
第一次被人如此尊重地对待，孔瑶菱心中有些激动，她点点头，“好。”
“说吧，今天找我有什么事？该不会只是要给我磕个响头吧？”
乔希的话让孔瑶菱耳廓都有些发红，她连忙摆手，“非也，仙子大恩，岂是磕次头就能报完的。”
乔希不语，等着她把话说完。
孔瑶菱深吸一口气，吐露出心中所想，“其实，我想随乔希你一同前往这世间各地，离开烟城。”
她语速极快，像是生怕乔希不同意一般：“我知道，我眼盲是拖累，但是！但是我能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你若除妖，我便帮你寻找妖怪，危难来了，我还可以带你避险。我吃的不多，应该还算好养活。我从小穿布衣，反正看不见，什么样的衣服也都能穿，无所谓美丑……”
眼看她越说越离谱，乔希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听乔希笑，孔瑶菱更紧张了，“仙子，是我哪句话说的不对吗？”
乔希大笑着拍了拍眼前小姑娘的肩膀，“你每句话说的都很对。好吧，看见你吃穿不求，又身负异能的份上，你便随我一起去踏阅这人间万世吧。”
连乔希自己都没想到，孔瑶菱这么快就来主动请缨，有她在，想必找到莲心灯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真的吗？！”孔瑶菱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我真的能和你离开烟城，去外面的世界吗！”
这烟城已经困了她太久，她迫不及待想离开这里了。
“嗯，就算是回了天悲宗，你也可以以我药童的身份留在宗门内。今日带上你，以后便不会再抛下你。”
孔瑶菱性格一向沉稳，眼下却兴奋到想要大叫，她急切地往大门外冲，“我要去告诉爹，我要离开烟城！”
她看不见眼前的障碍物，差点被腿边的凳子绊倒，还好乔希眼疾手快，将人拉住了。
“别急别急，我这一时半会还走不了，你的侍女呢，让人来带你走吧。”
孔瑶菱摇头，语气中透出几分小小骄傲，“仙子不必忧心，这城主府里的一草一木我都记得，只要将我送出门外即可。”
也难怪，她来的时候也是一个人来的。
乔希扶着她出了门，顺带着将一盏灯笼塞到了孔瑶菱手中。
“仙子，这是何物？”孔瑶菱摸了摸手里的物件，有点像过年时仆人们要挂的东西。
“此物名为灵笼，将你的血脉滴于其上，它便会认主，从此替你感应四周障碍物，帮你探路寻路。虽然比不上一双真的眼睛，但也能帮你一些。”
孔瑶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之后喃喃道：“这样好的东西，要赠与我吗？”
从小到大，她还没有收过如此珍贵的礼物。
乔希解释道：“不是什么珍稀宝物，对仙门中人来说，只不过是寻常可见的照明物件。以后跟着我，我可能没有那么多精力照顾你，让它做你的半只眼睛吧。”
孔瑶菱沉默了片刻，转身又要下跪，这次她是万分肯定要谢恩的。
“你这是干什么。”乔希又把人给抬起来了，在孔瑶菱说话之前抢先捂住了她的嘴，“什么都不用说，先去找你的父亲说明这件事吧，万一他不让你走，可就麻烦了。”
孔瑶菱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拎着灵笼急忙往外走。
已经走到回廊尽头，她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廊间的风吹拂起她脑后的白色绸带，身负天眼的凡人少女忽然道：“其实从见你第一眼，我就已经看到了你的样子。”
“我的样子？”
“嗯。”孔瑶菱抿唇，“我虽然眼前一片漆黑，但天眼能够助我看到每个人的能量。在你身上，我看到了……”
乔希忍不住上前一步，“你看到了什么？”
孔瑶菱笑了笑，“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描述一个瞎子眼里的世界，若真要说起来，像一团水流。”
“水？”乔希怎么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和水联系在一起。
“嗯，在你身边的感觉，就像是把手伸进池塘里的感觉。”话已至此，孔瑶菱干脆一股脑把自己的想法全说了出来。
“乔仙子，不瞒你说，其实我一开始是打算跟从那个方仙君，求他带我离开烟城的。因为你身上是一团水流，而那位仙君身上的光似乎没有边界，我听人说，太阳的光永世不灭，他和太阳很像呢。”
世人皆慕强，她仰慕方知翊也无可厚非。
水流与太阳？倒是有趣的比喻。
“那你觉得我这涓涓水流，能够盖过太阳的光辉吗？”乔希用玩笑语气问道。
“可能需要再多些时日。”孔瑶菱浅浅一笑，身影消失在回廊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