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一路颠簸，到了县城里时，已经过了午饭点。
牛车夫把人送到西街口就走了。
顾凡背着背篓跟大家一起往集市赶，远远瞧见
前头围了好些人，似乎还挺热闹。
“那边怎么了？”顾凡问道。
“看衣着，估摸着应该是隔壁村的张寡妇。”王二蛋说。
“估计又是跑城里偷汉子被村里的人抓了吧！”
另外一个瘦高个儿的男人接话道。
“嘘，别乱说，要是传出去，小心张寡妇找你玩命！”
“怕啥，咱们这儿可有顾凡呢！”瘦高个儿撇嘴。
旁边的人听着都笑，唯有顾凡皱着眉没有吱声。
他知道自己在村里名声不好，整天跟些地痞流氓混在一起，而且平时打架斗殴从未输过，甚至还曾经打伤过几个人。
虽说那几次打架全是因为那几个无赖欺负他，但是村里的人依旧认为他不像什么好东西。
“哎哟，你们这些臭男人，又在看小寡妇！”
一个妇人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背后还有慢吞吞赶来的大姑子小媳妇，大家齐刷刷地注视他们这几个年轻的男人，一个个活像防贼一般，生怕自家男人让那寡妇勾了去。
“顾凡，你这刚成家就往别的女人身上瞧，小心你回家跪搓衣板呀！”
这时，那女子领着自家汉子不解气，一听说是顾凡挑的头，立即阴阳怪气起来。
“哈哈哈”
“是呀是呀……”
众人纷纷笑道。
顾凡听了却不恼火，只抬眼看向站在人群最前方的一个中年女人，脸色微红，神情愤怒的瞪着他。
“张婶子，你误会了。”顾凡解释道：“我家娘子书香世家出身，平日里温婉娴淑，根本不是你们说的那种泼辣货！”
“哈哈哈……”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也不再理睬顾凡的话语，毕竟新婚之夜发生的事情，他们还是听到了许多，大家都心照不宣罢了。
顾凡见状叹息一声，郁闷地转身离开了。
集市上基本已经没有空着的摊位了，顾凡随便找了个墙角，铺好垫子，抓了一把铅笔放在上面，就开始蹲坐在一边等着。
眼看着一个时辰过去了，同村的摊位几乎都有人来问询，顾凡的摊位还是冷冷清清的，偶尔有人路过会撇一眼，但几乎都是奇怪又同情的眼神，“长这么大竟然拿几根破木棍到集市上卖，真是个傻子！”
“你！”
顾凡忍了又忍，才窝在一旁不搭理那人，那人看他没趣也就走了。
“唉。”眼看着又一个人路过，顾凡叹息一声，看着手上的铅笔，忍不住又用手指弹了几下。
“算了，这些凡人又岂会知道此物的神奇，卖不出去就卖不出去吧，好歹画个图，让阿鸢也能见识一下赶集的样子！”
顾凡低着头喃喃自语，拿起手上的铅笔在纸上涂涂画画，昨晚洛兰鸢叮嘱他时，那种担心又夹带着好奇的眼神，他尽收眼底，想起大户人家对女儿的教养，他很是希望她能够亲眼目睹这集市的热闹。
谁知这一画，就画到了傍晚时分。
顾凡的摊位终于陆续有客人走来，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兴奋激动，而是有些垂头丧气，因为那些人几乎都是在看他画的奇怪的画。
洛兰鸢曾经给他展示过一次用铅笔画画的技巧，他还记得洛兰鸢单单就凭借着一支笔，靠着时轻时重的下笔手法，给他描绘出了一副极为逼真的稻田图。
而他此刻正是用了这种手法在纸上画着集市的人潮，集市的摊位，还有街上的建筑等等，但是效果却比不上洛兰鸢的那一手惟妙惟肖。
“妙啊，这一张张连下去，着实引人入胜！”
这时有个老夫子好奇的走过来，凑近仔细端详了所有的画，屡着胡须说：“这画工虽是简陋粗糙，但情景却很是真实。”
顾凡苦涩地扯了扯唇角，这哪里有什么情景的，不过是他没办法让人停下来给他画，所以他只能快速勾洛完一副图，马上换下一个样子而已。
老夫子说完，又有人过来看，但是看的都是他画的那些东西。
这样一直持续到黄昏后，再没有人光顾。
顾凡将画和摊位收拾好，准备跟大伙一起回家。
“小凡子！”
突然有个人喊他。
“刘大哥？”
顾凡循着声音看去，顿时惊讶地睁大了双眸。一个膀大腰圆的黑头汉子从街角追了过来。
“刘哥，你怎么来了？”
顾凡左右看看，发现没人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回话。
刘一刀，原是个杀猪的汉子，因为打架杀了人，后来被官兵追捕时，顾凡大哥曾救他一命。
“哥哥我在山上落草为寇了”刘一刀拍着胸脯说：“小凡子，以后有事，刘哥给你抗！”
“……”
顾凡沉默片刻，忽然灵光一闪问道：“刘哥，你的寨子可是青帮寨？”
“那可不，哥哥我现在可是三当家的，官府都得看看爷爷面子！”
刘一刀颇有些嘚瑟地说。
顾凡闻言，眼睛亮了亮，忙拉着刘一刀往巷子深处走。
“刘哥，有条发财的路，你帮帮小弟呗？到时候咱们四六分？”顾凡急切地说。
“发财？”刘一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顾凡点了点头，“刘哥，你还记得北街那家文昌书坊吗？”
“文昌书坊？那可忘不了，那的东家可是肥的流油呀！”
“没错，那，要不你带我去收点保护费？”
“……啊？”
刘一刀愣住，他没想到顾凡找他是为了这件事。
“咋啦？你不愿意？”顾凡有些失望。
刘一刀忙摆了摆手说：“倒也不是不愿意，只是咱刚收完保护费，再收，忒不地道了点。”
“……”
这话倒是让顾凡无言以对，但他也明白，他们这一行，讲究的就是吃相难看，既然刘一刀不肯，他也不强求，反而劝慰刘一刀道：
“刘哥，你看你，现在都是当家做主的人了，就别跟着我瞎折腾了，反正他们也就欺负了我一次，兄弟我还是能活的……”
“你这说的啥话呢！”刘一刀一巴掌呼到了他脑门上，骂道：“我刘一刀的兄弟谁敢欺负！走，咱这就找他收医药费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