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初，李辅国判行军司马，潜令官军于人间听察是非，谓之察事。

忠王李亨心腹太监李公公未雨绸缪，用来刺探稽查各方情报细作的密谍机构“察事”，是京师权力最大的三大特务机构之一。监察百官人人闻之色变，直属三皇子忠王亨，京畿列县内外诸般事宜都有提审之权，京兆尹也无权过问，官吏百姓畏惧如虎。

权在朝廷之外，独对忠王负责，不受皇帝所限，阴依王旨办事。

总司设总司首一名，由创始人李辅国总领，下辖的九司各有分工不同，各司之首皆为副司首。

其中最为紧要的第一司，负责监察宗室大臣和文武百官，在朝廷三省六部都安插探子收集情报，监控十五道地方大员及九镇将帅。侦缉范围甚至远至国境之外，还包括了突厥、吐蕃等国暗探的部分。

二司分管甄别、研判和处理情报。将一司所收送的消息，进行分门别类的相应分析，得出结论，提供上层作为决策依据。

三司专门进行迷药毒物、机关器械、侦查工具和传递密码、刑讯手段等学术钻研探索。成员多是能工巧匠能人异士。

四司属军队化建制，番号“虎贲旅”，以忠王第一爱将李光弼统率，专司保护三皇子的人身安全和整肃治安。装备精良，战斗力超级强悍。

五司主要职能是暗杀敌方首脑人物，铲除内奸，也兼保护指定的重要人员。该部门成员没有一个活动在地面上的，也是“察事”最凶悍无情、最肮脏下作的一批阴兵。

六司主管监狱刑讯，关押审问囚犯，侦缉抓捕，挖掘线索。其管辖的监狱“察狱”之严格恐怖，就连“刑部”的天牢都自愧不如。

七司主责进行舆论控制。把握士林和民间言论风向，采集、编辑和抄写文字书籍，监督朝报、进奏院状、诏书、露布等。

八司为间谍学院。物色收罗和培养训练包括因间、内间、反间、死间、生间等五间学员，保障持续不断为组织输送补充新鲜血液。

九司最为神秘，只存在内部传说之中，除了忠王和李辅国等少数几个核心人物，所有人对该部门的智能和成员都一无所知。

“猪儿，总司鉴于你的功夫实在太弱，拟从第五司抽调一名武谍子，配置给你做搭档。嘻嘻，是个绝色大美女哦～”公孙大娘眯起了眼，宛如美和媚之间，以醉意杀出一条血路，“不过，大姐可先警告你，绝不许打她的龌龊主意！”

“我不是你想的那种龌龊人。”少年不在意的道，“我龌龊起来就特么不是人！”

“大姐怎么感觉你兴致不高呢？”公孙大娘满脸促狭笑意，拉过一张锦凳，往少年近前凑了凑，“老实说，你是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

“老子男女通吃不可以吗？”李猪儿揶揄一笑，“你那个龅牙徒弟李十二娘，好像也没少跟你这个师父一起磨豆腐吧？”

“兔崽子到底给倩儿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么私密的事情也很你说！还好没把这蠢丫头吸收进组织，这嘴跟棉裤腰一样松。”公孙大娘唠叨了两句，忽而冁然而笑，“你还记着刚加入‘察事’那阵子，大姐是怎么帮你介绍女朋友认识的吗？”

少年脸一黑，强忍住骂人的冲动，板着脸咬着牙道：“如果你不是我上司，今晚我高底把你推倒，就地炮决了！”

李猪儿记得！

他当然记得有个热心肠的熟女上司是个什么体验！！

李猪儿经过三年堪称地狱模式变态训练，顺利通过组织接连七场的终极考验审核，又在多个部门辗转实习了两年之后，最终得到第一副司首公孙大娘的青睐，于十一岁那年给挖到了第一司。

入职第一年，本着“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原则，公孙大娘念猪儿还是单身，于是分配了个单身的萝莉型新人师妹让他去带。

上岗第二年，女领导看猪儿还是单身，笃定这小子不喜欢萝莉款，于是又分配了一个单身的御姐风新师妹让他去带。

又一年过去，第三年，已成为第一司主力的李猪儿，手下带出道的师妹无数，依旧孤家寡人，于是公孙大娘给他分配了一个清新可日的单身师弟……

“作为大唐新一代战神的门面招牌，安禄山可是九五至尊龙椅上面那位圣人亲口钦定的‘忠良将才’，让满朝文武和天下万民知道那头粟特肥猪吃了败仗，那就是在打圣天子的龙脸。”李猪儿自动自觉将歪楼的话题拉回，“恐怕王爷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圣人宝刀未老，李林甫悬在诸皇子头顶那把剑尤利。”

“废太子瑛和鄂王瑶、光王琚，犹在‘十王宅’禁苑面壁思过。”公孙大娘伸手挽了挽髻，意味深长的道，“哥奴老儿一日不死，圣人一日不退位，我们的忠王爷就一日睡不着啊。”

“王爷借遏制安禄山坐大的由头，来削弱圣人的威信，也是自保之道。”李猪儿漂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女上司，“可是大姐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过后，不管是圣人、还是王爷，都不会让白真陀罗继续活下去？”

“死一个小小的六品胥吏，能保住圣人的颜面和王爷的前途，是他的福气。”公孙大娘一张雪也似的脸靥，隐隐地燃着两朵酡红。

李猪儿嘴角扯出一抹鄙夷：“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公孙大娘并不理会手下最优秀小弟的阴阳怪气：“我们打入幽州‘进奏院’的高级密谍‘勾子’，晨时传来消息，安禄山首席谋士高尚，先后布置了近三十名‘进奏院’一流杀手追杀白真陀罗，带队的是突厥猛士阿史那从礼。至今天中午，白真陀罗已然避开幽州方面前后三波游骑的追杀，微服绕路朝京城狂进，不出意外的话，三日后抵京。”

“那些摆在面上主动送人头的棋子，都是高尚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李猪儿若有所思地摇摇头，“高大毒士的正真筹码，还是会押在‘七杀’的赌台上。”

“高尚一发力，鱼朝恩那个变态就坐不住了，第五司的‘察事厅子’派出了一拨又一拨，不遗余力地疯狂接应白真陀罗，甚至连有伤在身的最强武谍程元振都惊动了。这些疯子在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已然跟‘进奏院’暗中交手了十七次，悄无声息地搭进去了二十二条人命。”公孙大娘七分无奈里，笑出了三分苦涩，“当然，‘进奏院’也没讨到多大便宜，从范阳到长安三千里路，姓高的渐次布置了十五道暗杀，损失人手高达一十九人，强横如阿史那从礼，都在跟程元振那只恶犬电光火石的死拼中各受了重伤。”

三天。

自己只有三天的时间。

屈指算来，这是李猪儿第七次执行卧底任务，为了迎救一个根本连面都不曾见过的西羌小吏。

白真陀罗的生死，不但关乎着帝国东北军事重镇平卢的安危，更涉及到了忠王亨与老皇帝李隆基一场肉眼看不见的凶险对弈。

此时此刻，李猪儿自然没有闲心，跟美熟上司一起兔死狐悲长吁短叹。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李代桃僵”以“戟霸”身份混进万年县衙大牢，设法搭上假药贩子“郎中”这根线，借助这位“七杀”杀手团经纪人找到他们的领袖“小说家”，配合第五司同仁，从内部瓦解掉雇主安禄山“进奏院”针对白真陀罗的这次刺杀，他就完成任务了。至于什么皇家父子隔阂啊、什么安禄山冒功案啊，都跟自己没半个大子关系，管他呢！

天下乌鸦一般黑，谁当皇帝，下面的老百姓的穷日子，还都不是过的一个屌样？自己就是个用命讨生活的谍子，哪里管的了那么多社稷大事？完成任务领了赏金，去买柴米油盐填饱肚子、去泡妞儿喂饱小弟才是正经！

“明日午时，大姐会动用‘京兆府’的关系，让你的美女新搭档把‘戟霸’从县衙大牢提出来，带去贰拾肆号‘安全屋’跟你接头，全力配合你的行动计划。”公孙大娘盈盈地坐近少年身边，“我能帮你的，目下只有这么多。”

“听说大姐跟‘斧头帮’的李邕，‘御史台’的王鉷，‘镰刀帮’的刘叉，还有京兆尹崔光远他们都很熟？”凑过去看美妇人风情万种美脸的少年，眉眼充满了忧悒，连紧抿的薄唇都有了些许的寂寞。

“哪有什么出污泥而不染？如我这般肮脏女人，要想活下去，灵魂、脸面、尊严和肉体都能卖，还有什么不可以卖的？说穿了，在凡夫俗子眼中，我是相思不得高高在上的女神；而在大佬们脚前，不过是他们胯下精盆罢了。”公孙大娘忽然想到什么笑了起来，可她笑起来的时候看去都有些冷，“还记着王铁脸第一次来楼子找我过夜没给钱，妈妈追出去要账，被一拳打崩两颗门牙。”

“白嫖啊？”李猪儿摇头冷笑，“听过吃霸王餐的，嫖霸王鸡的倒是头次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