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已经懒得问张宁该去哪儿，反正跟着他走就完事了。
两人离开医院，直奔河堤，再一次来到白衣少女布置六芒星阵的地方。
张宁大声道：“出来吧！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
冷风呼呼吹过，河水哗哗响着，一切如常，什么也没有发生。
张宁继续道：“说起来，你应该是我妈妈的姐妹……或许我应该叫你一声姨妈？”
气温一下降低好几度，似乎某个“东西”来到了这里。
数秒后，白衣少女凭空出现在两人面前，就站在她所画六芒星阵的正中间。
依然和之前一样，白衣少女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头发、衣服不停滴下水来，双眼空洞，毫无一丝生气，浑身散发着无边寒意。
空气一时陷入安静，张宁和白夜静静看着白衣少女，白衣少女则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
终于，张宁开口道：“姨妈……谢谢你之前一直帮我。”
白衣少女用空洞的声音道：“不要胡乱称呼我，你母亲没有姐妹，我是一个根本不存在之人。”
张宁道：“我在医院看到了母亲的DNA检测报告，母亲体内有两套DNA……如果我没猜错，母亲体内第二个人的DNA，就是属于你。”
白衣少女凝视着张宁，但没有说话。
张宁继续道：“一个人体内有两套DNA，这种事虽然罕见，但并不是不存在。一对异卵双胞胎，在胚胎时期发生异变，其中一个胚胎将另一个胚胎完全吸收，到时候只会生下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体内会残留自己兄弟姐妹的DNA，就会造成一个人体内有两套DNA的罕见情况。”
白衣少女浑身一震，空洞的双眼像乌云汇聚般渐渐有了神采。
张宁沉声道：“实际上母亲切掉的根本不是什么肿瘤，而是……你！你并没有消失，而是以寄生体的形式存在母亲腹中，你不是母亲的孩子，更不是肿瘤，而是她的姐妹，我的……姨妈！”
空气仿佛凝滞，所有人都化作石雕。
“哈哈哈哈……”白衣少女仰头狂笑，尖利刺耳的笑声让张宁白夜忍不住捂住双耳。
“什么姨妈……我根本是一个没出生过的人，我根本是一个肿瘤！去问问你妈妈，她有没有姐妹？既然她都没有姐妹，你又怎么会有姨妈？”
张宁默然不语。
“我好恨……她剥夺了我出生的权利，剥夺了我的生命！我在无边的痛苦中徘徊，承受着永无止境的折磨，这一切那个女人她知道吗！”
张宁弱弱地道：“可是那时候她也只是个胚胎，是某种未知异变才造成现在这个结果，像这种一个胚胎吸收另一个胚胎的情况在医学上也是相当罕见的……”
“是啊……我在她体内寄生了二十多年……”白衣少女摊开双手，身上的水渍似乎更多了，“如果她没有将我切掉，没有将我卖给别人煮汤喝……”
难怪白衣少女浑身湿漉漉的，并不是之前以为的那样，因为被淹死所以浑身湿漉漉，而是她被人煮汤喝，化为厉鬼……
等等！她甚至都没出生过，如今的形象不过是幻化而来，最多算是一股游荡于虚空的怨念，那是谁给她力量，让她可以幻化自己的形象，回到世间报复仇人？
要知道，郑医生的妻子被弄得那么惨，灵魂仅仅存在了一两分钟便烟消云散。
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张宁试探着问：“所以……你回到这里是为了报复她……报复我妈妈？”
“报复她？呵呵呵呵……你错了，我是为了帮她，毕竟……她是我的姐妹呀……”
“帮她？”张宁脑子有点转不过弯，她不杀了自己亲妈就算好的，居然还会帮她？
“知道你卧室里为什么有那么多小动物的尸体吗？”
张宁想起之前白夜在自己卧室里找到很多小动物尸体，自己还以为是白夜干的，然而白夜否认了，自己又怀疑是父亲或者白衣少女干的，这个问题也是困扰张宁挺久。
“是你在我卧室里放那些小动物尸体？要不就是我爸做的，只有你们两个嫌疑最大。”
“为什么不想想别的可能性呢？比如……是你自己做的。”
张宁干笑道：“怎么可能！自己在自己卧室里藏小动物尸体？”
“没错，都是你干的，你最喜欢的事，就是用最残忍的方法虐杀那些小动物，然后把它们藏在自己卧室里，做成标本慢慢欣赏。”
张宁大声道：“不可能！我是这么变态的人吗？根本不可能！”
“是，你就是这么变态的人。”白衣少女淡淡道。
张宁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自己竟然是……这种人？
白夜看张宁的眼神也变了，喃喃道：“原来是同道中人，怪不得我和你这么投缘。”
“你父亲发现了这个秘密，为了帮你掩盖真相，他经常偷偷潜入你的卧室，将那些小动物的尸体拿走，趁夜深人静时在后园把尸体都处理掉。”
张宁终于知道父亲深更半夜在后园干什么了，原来如此！自己居然还怀疑他，责怪他，想到这里，张宁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母亲……她，她在哪儿？为什么要离开我们……”张宁痛苦地道。
“还不是为了你？因为你从小表现出极‘恶’的一面，你母亲使尽了任何办法都无法救你，只好回到组织，请求大祭司施展神术，将你的灵魂一分为二，一面为‘极恶’，一面为‘极善’，彻底将‘恶’的部分从你灵魂中剔除出去，作为代价，你母亲必须离开这个家庭，永生不得和你相见。”
“妈妈……”张宁握紧了双拳，眼泪忍不住滴下。
原来自己并不是那么善良，更不是什么“圣母”，之前有些许“圣母”举动，是因为灵魂中被剔除了“恶”的部分，只剩下“善”。
而如今，“善”与“恶”，又在自己体内结合。
“恶”的一部分回归了，并且想和自己争夺身体主导权。
张宁抬头问道：“所谓的‘组织’和‘大祭司’……”
“抱歉，这已经超出我能力范围，除非你见到你母亲，亲口问她。”
“好吧……”张宁换了一个问题，“姨妈，我想问问是谁给你力量，让你重回世间，还有这黑暗仪式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完成会怎样？”
“我觉得你应该看看这个。”白衣少女抛过来一本书，封面已经被打湿，上书几个大字《神魔大战之圣子降临》。
“地摊文学？为什么叫我看这个？”
“这是从你爸书架上拿的，至于是不是乱写的，你看过就知道了。”
张宁这才想起，初次回家时发现父亲书架上少了一本书，兜兜转转这本书终于来到了自己手里。
迅速浏览了一遍，张宁越看越是心惊，地摊文学，竟恐怖如斯！
书中描写了在远离地球的科尼拉星，有一群科尼拉星人，某天突降神迹，能让普通人也变为掌控神力，无所不能的“神”。从此科尼拉星人从普通外星人一跃而成宇宙中的“神族”。
贪婪的科尼拉星人疯狂汲取神迹的力量，造成严重后果，甚至整个星球都开始“死亡”。这时科尼拉星人分裂为两派，一派主张放弃科尼拉星，去殖民别的星球。
另一派坚决反对，因为神迹就在科尼拉星上，放弃科尼拉星等于放弃神迹，失去力量源泉的他们会不会失去一切？
然而继续留在科尼拉星上无异于等死，两派爆发激烈冲突，甚至演变为内战。
有一小部分科尼拉星人来到了地球……
张宁简直惊呆了，作者是从科尼拉星上考察回来，所以写了这本小说？
故事的最后留下一句预言：
“母亲血肉结合，儿子灵魂分离，灭世抑或救世，全在一念之间。”
小说到这里就结束了，张宁迫不及待地问道：“后面的呢？怎么就只有这么点？”
白衣少女道：“没了，就只有这么多。”
“啊？”
“因为作者写了这本书根本没人看，穷的连饭都吃不起，所以不再写小说，转行做别的去了。”
“靠……”张宁彻底无语。
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张宁抬头问道：“我母亲……根本不是普通人？她是从‘组织’中叛逃出来的，为了我，不得不重回‘组织’，是这个意思吗？”
白衣少女平淡的脸上终于有了神采：“你了解就好，话不用说的太明白。是死神将我从虚空中带回，并赐予我力量，让我可以幻化自己的外形，并用意念构筑属于自己的世界。”
张宁道：“原来我一直都在你的意识世界里，所以经历的一切才那么虚无缥缈，缺乏逻辑。”
白衣少女道：“你已经找回失落的记忆，知晓母亲失踪的原因，了解这一切后，你明白自己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了吗？”
张宁低头不语，时间仿佛停滞。
不知过了多久，张宁抬起头来，微笑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姨妈！”
白衣少女笑了，这是张宁第一次看到她笑，彷佛冰川突然有了颜色。
“再见了，大外甥……告诉你妈妈，我恨她……但……也爱她！终有一天，我会再与她相见！”
白衣少女渐渐变淡，最终消失在空气中。
未来会怎么样？没有人知道，但张宁只会更坚定自己选择的道路。
